神卫军上下被袁文绍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给震慑住了。
校场外,军司马带着人,正在打板子。
惨叫声响彻整个西郊大营。
三百多人被分成四个批次,一批打完被抬下去,换上了另一批。
就在这一声接着一声惨叫声中,袁文绍在检阅台上发表了讲话。
“我叫袁文绍,陛下亲封的平昌郡侯,诸位应该多多少少都听过我的名字。”
“陛下让我来是整顿神卫军,并编练新军的,所以在陛下没把我换掉之前,训练上的事你们都得听我的。。。。”
袁文绍在上边说,距离他最近的几十个士兵异口同声的将他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。
“我这人喜欢把话说在前边,我不管你们身后的背景是什么,也不管你们是谁的人,既然进了神卫军军营就要听我的,谁要敢犯了我的规矩,第一次打板子,第二次翻倍,只有两次机会,超过两次,就等着被我军法从事吧。今天被打的不计入两次机会之中。”
整个校场静悄悄的,神卫军上万官兵都被袁文绍给震慑到了。
毕竟袁文绍是只一次集合便要打几百人板子还不怕发生营啸的狠人。
“看来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喽。”神卫军队伍中,士卒们的内心发出感慨道。
军司马带着行刑的士卒手上都是有功夫的,一顿板子皮开肉绽,但是实际上也伤不到这些人的筋骨。
有三板子下去,直接把人打死,但是外边却只有紫青伤痕。皮都没破。
袁文绍的训话简短有力,训话完便让随军的几个军医过去给那些被打的士卒治疗伤势。
“这样会不会激起兵变”张懋跟着袁文绍下了校阅台说道。
“不会,毕竟咱们又不是没有根据的乱打乱罚,我也不是暴虐之人。”袁文绍稍稍的安抚了一下张懋。
“周将军,通知营指挥以上的到大帐议事。”袁文绍转头对着校阅台下的周兴平说道。
“诺。”
袁文绍和张懋便在周兴平亲卫的带领之下去了中军大帐。
不一会五十多名将校走进了中军大帐之中。
各营指挥使,军司马,厢司马,各军都虞候,副都虞候都到了。
中军大帐内一片静悄悄的。
“从明天开始,神卫军大练军,改变阵法,我会亲自带着人去各营各厢中选人。”
“诺。”众将士应了一声,然后整个中军大帐又恢复了悄然无声的状态。
“你们可有异议,我是个爽快人,有话现在就说,不说我就当你们是同意了,以后那个营出事了我就追究营指挥,那个营指挥出事了厢指挥也跑不了。”
还是没人说话。
袁文绍的眼珠子扫视着整个中军大帐。众将的神情都很紧绷。
突然在左厢的末席上发现了一个熟人,正是上次在千春楼打他的左青芝。
“行,那公事了结了我了结一件私事,众位也都做个见证。”
“左青芝,出列。”袁文绍猛然喝道。
“末将在。”左青芝从神卫军左一厢的席位中走出,同时心中暗暗叫苦。
他此时有点后悔相信父亲的鬼话,继续留在了神卫军。
当初他得知,袁文绍担任神卫军都指挥使的时候,就找到了他的父亲,说想调离神卫军,但是却被他父亲以神卫军如今受官家重视,他若能立足神卫军,必然有大好的前途云云给拒绝了。
左青芝走的是传统的勋贵子弟晋升行路线,从殿前司诸班值开始,再进上四军历练,然后在京内任职,最后调到安全没有战事的地方刷上几年资历,回来就能突破五品的门槛。
这一套下来,也就十来年的功夫。
刚刚在左厢末席的时候他就祈祷着袁文绍不要注意到自己。
但是没想到还是被注意到了。左青芝也就光棍的站了起来。
因着薄三和徐小侯爷的恩怨,袁文绍所在的小圈子和薄三的小圈子没少起冲突。
双方之间也没少打架。当日千春楼,左青芝那一下子可是差点就要了他的命,袁文绍顾忌着他家势大,所以便只让左青芝道歉了事。
如今风水轮流转,就是左青芝他大伯颍川侯也不过和袁文绍平级罢了。
袁文绍从中军主位上起身,走到左青芝的近前。
“颍川侯府三房的嫡长子,我们是老相识了,当初我记得在千春楼,你一板凳下去要不是我躲得及时,差点能把我的命给要了。。。”袁文绍将二人的恩怨在众人面前分说清楚。
然后猛然出手,兔起鹘落之间,左青芝已经挨了一拳一脚,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。
这两下子众人连袁文绍手上的动作都没看清,左青芝就已经倒下了,众人自付就是自己有了防备了,也得挨上袁文绍的一拳一脚。
“往日你家势大,我忍着你,让着你。不过今日既然你落在我的手下,所以这一拳一脚,你我恩怨了结,我若要报复骨头缝里挑鸡蛋,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打你几十军棍。量小非君子,我容了你,无毒不丈夫,不能不这样开导你几下。––咱们两个私账从此扯平,你好生安心跟着我,有功赏功,有过罚过。”
“省的你心里嘀嘀咕咕防我借刀杀人。我也得防着指挥军务的时候后头有人给我一刀。可有不服”
“不敢。”左青芝疼的脸色涨红青筋暴起,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几个字。
“行,那我就当你同意了。”袁文绍说着伸出去手。
左青芝犹豫了半晌,借着袁文绍的手站了起来。
捂着肚子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。
“行了,都散了吧。”
“诺。”
等着众人都散去了,张懋开口道。“今天你这个威立得有点太冒事了,咱们才刚来,不清楚这里的具体情况,冒然动手,你就不怕士兵心中积怨。”
“我今日唱了白脸,所以就该轮到你去唱红脸了,我可是知道你的,听说在北军,上到各级将校,下到微末小卒,你都能和他们打好关系,这些人想来也不在话下。”袁文绍说道。
张懋他自然让刘武仁调查过,在北军二十万军队中人员极好。
交际能力不错,毕竟是国公世子,还能放下身段折节下交。
所以他去任何地方都能迅速的和那些士兵们熟悉起来。
所以,安抚人心这活交给张懋,那是必然没毛病的,天生就是做政委的料子。
不然袁文绍今日也不会这么干。
“这件事关乎你我兄弟的前程。”对着张懋袁文绍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的说道。
“行。”张懋点了点头。
“另外关于周兴平,你留意一下这个人的能力,看看神卫军变成这样是他的上司的问题,还是他的问题。”
袁文绍让刘武仁打听过,不过没查到多少有用的信息。
关于那几个被打的士卒,你也去安抚安抚。
“好嘛,你袁仲宣今日这一通邪火倒是发的痛快了,我就要跑断腿的帮着你去擦屁股。”张懋说着摇了摇头走了。
“刘武仁。”袁文绍对着门外的刘武仁说道。
“到。”
“你找几个兄弟,将陛下任命我在侍卫步兵司当都虞候,和能随时进宫面圣的消息都透露出去。”袁文绍对着刘武仁说道。
“诺。”
毕竟要扯虎皮做大旗,小道消息传出去,才更有威慑力,也有利于他后续的进展。
神卫军的问题很大。
上四军都不满员袁文绍是知道的,但是直到拿到了花名册的那一瞬间,袁文绍的脑子跟要炸开了一样。
整个神卫军,明面上的名额是一万二千人,但是实际上的人数只有八千人,足足三分之一的空饷。
吃空饷这个问题,对着上面能隐瞒,但是对着主将根本隐瞒不了。
只要袁文绍多来巡几次营就能发现端倪。
所以神卫军上下也没有隐瞒。
赵祯这是把一个烂透了的神卫军甩给了他。
天武军吃空饷也就不到两成。神卫军却将近三成半,根本就惊不起差。
但是袁文绍还是暂时的先将这个问题给押后处理了,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。
今日已经立了威,再将这些将官们的财路断了,那就不用说,直接等兵变吧。
等着刘武仁走后,袁文绍便开始写折子,打算明天下朝之后呈上去。
不一会,张懋就回来了。
“我把你队里的金疮药都送了过去,并且给他们说了是你给的,然后他们就骂你,现在装好人云云。感觉对我也不是很信任。”张懋回来抱怨道。
“没事,慢慢来吧。叫上周兴平,咱们去军中转转。了解了解情况。”
虽然有着各方面的搜集来的情报,但是终归不如亲眼见到的,袁文绍还是决定去军中转转。
“都是好士卒啊。”张懋看着神卫军的士卒感慨道。
袁文绍点了点头,上四军的老爷兵们,每个都是人样子,一八五的身高,能开一石弓或两石弩。各个膀大腰圆,身披四十斤重甲,背负两石粮食。
依照这个选拔标准在全军中选人,但是到如今四个军加起来也才不到五万人。
就这样,从大周所有禁军中选拔出来的上四军,却被生生的养成了一群老爷兵。
袁文绍觉得自己带西军两个军就能将他们彻底击溃。
“底子都不错,大部分都见过血,只要好好调教一番,就是一支战无不克,攻无不胜的强军。”
周兴平走在前头带路。袁文绍和张懋,穿过一片片营区。
看完之后,袁文绍眉头紧皱。
“生活习惯懒散,卫生习惯差,从各军集合的反应时间来看,也是差的不得了。”
张懋也是受不了了。
“让人定期的把粪水都拉走。”
“咱们的辎重粮草是怎么领的,我怎么看这账本像是各厢去领各厢的。”袁文绍询问着周兴平。
“指挥大人说的没错,就是各厢领各厢的。”周兴平点了点头。
“从下月开始,由辎重军统一领取,集中到一起再统一发放。”
“诺。”
周兴平没当回事,只以为袁文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,在挑毛病,另外天武军的消息是对的,袁文绍自己也想过遍手。
三人带着亲兵巡查了之后便回去了。
袁文绍在大帐之中制定了大致的训练计划,便和张懋一起回家了。
他们俩,日常还得上朝,如今虽然接了整军的差事,但是每日上朝打卡,还是必要的。
所以就不能在军营里边住。
“侯爷,这是周将军身边的亲卫塞给我的说是周将军让我转角给您。奴才数了数大约有两千多两。”刘武仁拍了拍怀里的银票对着袁文绍说道。
“你先装着,这笔钱,你等回去了给我。”
“是。”
“一个月两千两,算上辎重上再扣一点,好家伙比我一个月的俸禄都多,比我在天武军的时候多出一倍。”袁文绍感慨了一句。
袁文绍穿越过来后,对权大于等于钱,和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两句话也是深有感触。
京中这些将领一天有着御史们管着,还算收敛,只能喝兵血,边军将领那才叫一个无法无天。
光是在银州的三年,袁文绍凭借着军功,缴获,赏赐,和走私的孝敬,楞是攒下了差不多相当于六个知县的身家。
要是以往他会乐呵呵的把这笔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的。
不过这次不行。赵祯派他来神卫军,是要编练新军的,要是跟着一块喝兵血,他就等着挨贬吧。
等袁文绍回家的时候便已经过了亥时末刻(晚上十一点多。)
比他们平时睡觉时间已经晚了一个多时辰了(两个多小时。)
此时华兰住的栖霞院内,蜡烛还没灭。
袁文绍本来打算在内书房讲究一晚,华兰受他的影响做息时间早就在他的一次次冲击中,改的和他差不多。正常情况下这会应该已经睡了。
但是袁文绍走近内院,看到了栖霞院内的蜡烛还没有熄灭,袁文绍知道华兰在等他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。
华兰正歪在一旁的罗汉床上打瞌睡。翠婵和彩簪看见袁文绍进来了,正想叫醒华兰,被袁文绍挥手了挥手,示意她们别出声,也别动。
翠婵和彩簪知道是人家夫妻两个的小情趣,便没有叫醒华兰,福了一礼后,二人很有眼色的下去准备洗脚水了。
“怎么还不上床睡觉。”袁文绍过去伸手环保住华兰说道。
迷迷糊糊中,华兰先是一惊,然后感觉到熟悉的怀抱就放下了心来,依旧闭着眼睛,头在袁文绍怀里蹭了蹭,“侯爷回来了,彩簪,翠婵那两个小蹄子呢,不是说让她们叫我。”
“我没让她们叫你。我抱你去床上睡。”袁文绍看着华兰那迷迷糊糊的小模样,又心疼,又好笑。同时还有些暖暖的感觉。
无论他回来有多晚,家里总有一个人,一盏灯在等着他回家。
袁文绍抱起华兰朝着床上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