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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91 云海尘清

  陆燃沉默着,伫立在空中,看着又哭又笑的帝袍男子。

  想必,此人与自己的母亲有很大渊源。

  否则的话,对方岂会有这种反应?

  听着帝袍男子哽咽的笑声,陆燃不免内心泛起一阵酸楚,天境大能对周围环境的感染能力,实在太强。

  庆幸、悲怆、惊喜、苦涩.

  如此的复杂,不断地转换着。

  一个人的情绪,怎么可以浓烈到这种地步?

  此人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?

  “您您可否告知,令堂尊姓大名?”帝袍男子突然放下了苍白的手掌,颤声询问着。

 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,与他的磅礴气势截然不符。

  这一尊巍巍天境,竟然显得有些卑微。

  在帝袍男子无比期待的眼神注视下,陆燃缓缓开口:“家母姓乔,名婉君。”

  一个简单的名字,让帝袍男子的身形再度摇晃。

  乔婉君!

  乔婉君.

  “噗通”一声,男子跪坐在地,他苍白的手掌再次捂住了双眼,口中不断呢喃着:

  “好,好”

  “先生贵姓?”陆燃适时地询问道。

  “免贵姓阎,名丑。”帝袍男子赶忙抬首看向陆燃,恭恭敬敬地回应着。

  陆燃有些错愕。

  真的很难想象,一位天境·刽子手,在面对自身的任务目标·大夏天骄之时,竟是如此毕恭毕敬。

  “阎王的阎,丑陋的丑。”帝袍男子细心解释着。

  “阎丑。”陆燃微微蹙眉。

  姓氏随根,这没什么好说的。

  但是丑?

  纵然帝袍男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,依旧难掩他俊朗的面容。

  纵然对方长发凌乱、衣衫不整,但尊贵的气质已然浸入底色,无论如何都抹不掉。

  这个名字,

  反差也太大了些。

  “少主唤我丑奴即可。”阎丑轻声说着,又给出了一个卑贱的名号。

  “少主?”这种称呼很特殊,陆燃已然推测出了些许。

  阎丑垂首道:“丑奴曾曾追随令堂。”

  陆燃心中一叹。

  果然!

  母亲曾来过圣灵山,应该也曾飞升天界、杀穿天界,而后才返回人间大夏。

  会是什么时候呢?

  父母没离婚时,应该是不可能的,虽然陆燃年幼,但也记事了。

  彼时,父亲常年镇守魔窟,都是母亲在养育兄妹二人。

  在陆燃5岁时、父母离异之后,父亲才向部队递交申请,这才得以返回人间城市,陪伴儿子成长。

  会是父母刚刚离婚,母亲带着小元夕去京城生活的时候么?

  陆家并不是富贵家庭。

  而母亲带着小元夕,去往京城没几年,便拥有了一切。

  仅从世俗金钱层面考虑,仙景苑小区的地段、乔家的豪华大平层,是普通人几辈子都奢望不来的财富。

  居所,只是一方面。

  其他的种种,不胜枚举。

  小元夕也从一个武烈河的穷小孩,摇身一变,成为了锦衣玉食的京城千金。

  会是在那个时间段么?

  起码陆燃13岁时,就被接去京城,和母亲一同生活了。

  从5岁到13岁.八九年的时光?

  不对!

  在妹妹的印象中,虽然母亲工作特别繁忙,二人聚少离多,但母亲对小元夕还是有照顾的。

  难不成,当时关照乔元夕的另有其人,是别人伪装的?

  又或是什么法器功效?

  陆燃眉头紧锁。

  不管怎么算,乔家发迹的时间,都是极短的!

  陆燃的脑中冒出了两个字:

  速通!

  母亲大人闯荡山界、杀穿天界.必然是速通!

  就像自己这样。

  陆燃是在二零年正月入山的,而今则是二二年八月.

  他也从初入山界时的江境·二段,变成了现今的海境·五段。

  母亲大人应该更快?

  陆燃满心感叹,抬首望向云海翻腾的天空。

  两年半的时间,自己还囚禁在山中,苦苦寻求突破。

  同样的时间段里,母亲大人恐怕已经杀去天界了吧.

  “呼”

  一阵微风吹过,送来了缕缕薄雾,拂过陆燃的短发,也唤醒了沉思中的他。

  陆燃低头望去,发现那名尊贵的帝王,依旧规规矩矩的跪在峰上。

  对方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无法自拔。

  陆燃轻声道:“阎先生,先起来吧。”

  阎丑突然抬头,情绪有些激动:“少主唤我丑奴即可!”

  他似乎很需要陆燃的认可?

  突如其来的情绪,携浩荡天威、凶猛扑荡开来,陆燃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小船,只觉自己的身子骨都要被拍碎了。

  “呼”

  陆燃猛地向后退去,飞退了足足二十余米。

  阎丑张了张嘴,最终一副颓丧的模样,深深垂下了头。

  陆燃强忍着阵阵心惊肉跳,好一会儿,这才缓了过来。

  母亲大人真是好手段!

  就连仆从都有这种实力,是一名一等邪神之弟子。

  更是如此的忠诚。

  “你与我母亲,是怎么认识的?”陆燃询问道。

  阎丑低垂着脑袋,眼中满是自责,不言不语。

  陆燃沉默片刻,突然道:“丑奴。”

  “是!”

  “回答问题。”

  “我我与乔宗主,是在天界相遇的。”

  “宗主?”陆燃微微挑眉。

  阎丑神色黯然:“令堂创立了云海宗,乃是一宗之主。

  只是宗门一直遭受打压、不断被打碎拆散,时至今日,旧将十不存一。”

  “遭受谁的打压?”

  阎丑低垂着眼帘,眼中绽放着惊人的仇恨:

  “神,魔。”

  陆燃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:“你们身处天界,是在帮助神魔抵御外敌吗?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那你们还要遭受神魔的打压?”陆燃声音冰冷。

  阎丑本就深深低垂的头颅,直接磕在了地上:“丑奴无能,未能替宗主排忧解难。”

  妈的!

  这群狗东西!

  陆燃抬首望向天空,看着厚厚的云海。

  他不知道,母亲大人到底受过多少委屈。

  他未曾亲自抵达天界,尚未亲眼见过那里的残酷环境。

  但是身处圣灵山,就足够让陆燃窥得一斑,此界内人族如同待宰的猪狗,已经受尽屈辱了。

  母亲好不容易从屠宰场中飞出来,终于飞升天界!

  她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建设、咽下了满肚子苦楚,甘愿成为了神魔麾下的兵卒、抵御外敌.

  做到这种程度!

  还要被神魔打压?

  “神魔,为什么打压云海宗。”陆燃沉声问道。

  “人族.太过强盛。”

  “强盛?”陆燃不可思议的看着阎丑,“人族都被压迫成什么样了,强盛?”

  “少主有所不知,我等人族的天赋过于强大,只需短短数年便可能出现顶级强者,深受神魔忌惮。”

  陆燃:???

  阎丑轻声解释着:“相比于神魔,我们人族有着短暂的生命、脆弱的身躯,却有着极高的智慧,以及无与伦比的天赋资质。

  在人族极为短暂的生命里,有一部分人.如令堂这样的人,甚至能用更加短暂的时间,修炼至极高境界。”

  “咕嘟。”陆燃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
  在他的观念里,神魔一直是凌驾众生之上的存在,而人族只是卑贱的蝼蚁。

  可阎丑这一番言论,让陆燃猛然惊醒:

  原来,所谓的蝼蚁们,竟是这么可怕的存在!

  是啊,别说旁人了。

  单说陆燃自己,他在2018年六月初一敬神成功、变成了一名信徒,距今也不过短短四年出头。

  而陆燃,已至海境最巅峰!

  奔着天境第一重就去了!

  也许陆燃、姜如忆、邓玉湘等人有些特殊,那就说一个正常人——常莹。

  她是后被陆燃寻到的,也只是一名四等神弟子,天赋资质并不冒尖。偏偏就是这样年轻的人族女子,在与石塑绑定之前,就已经是江境·四段了。

  人族的生命,

  的确脆弱,的确短暂。

  却可以绽放出极致璀璨的光芒!

  阎丑双手扒着地面,指尖深深刺入石块中:“令堂的麾下,又聚拢着相当一批这样的人士,死心塌地追随乔宗主。

  神魔,怕了。”

  陆燃微微张着嘴。

  最后四字,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
  神魔怕了?

  阎丑心中恨意滔天:“神魔需要我们帮助,助它们抵御外敌,却又不能放任我们成长、壮大,令堂”

  “怎么?”

  “乔宗主是被请回人间的。”

  “什么??”

  阎丑抬起头,这名中年男子、这一尊巍巍天境,眼中竟泛着一层泪雾:

  “令堂从未抛弃我们,也从未放弃抗争,她是被请回人间的。”

  陆燃的心都在颤抖。

  他一直以为,对人族信徒而言,步步登天的旅途,就是一条不归路。

  他也始终认为,能回归人间的极少数人,都是经历了重重磨难、九死一生,这才能与家人团聚。

  但陆燃从未想过,母亲大人是被请回去的。

  杀回人间。

  请回人间。

  一字之差,彻底颠覆了陆燃的认知,也让他认识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。

  母亲有能力对抗神明!

  否则,根本用不着“请”这样的字眼!

  如此看来,哪怕人族与神明签订的是主仆契约,可当人族的实力境界足够强大、强大到超标的地步之后.

  也是有一丝反抗能力的?!

  “呛哴哴”一声脆响,利剑出鞘。

  阎丑双手捧着神兵剑,垂手奉上:“少主,此剑是乔宗主被请回人间之前,留在战场上的,丑奴一直替她保管着。

  如今少主入山,当物归原主。

  未来少主飞升天界,可以凭此剑,招揽云海旧部!”

  陆燃怔怔地看着三尺青峰,它应该是由天辰钢打造而成,通体泛着凌冽寒芒。

  更大的问题是,就是这把剑,阻碍了云海尘清刀的道路。

  “它叫什么名字?”

  “此剑,与少主佩刀名字相同。”

  “它它也叫云海尘清?”

  “云海尘清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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