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湖军营自从由新界上水,迁移到沙岭一带,军营里的鬼佬兵除了每天必要的训练,基本上无所事事。
直到今天棍妖一行人被当场抓获,让军营的鬼佬们多了一项娱乐。
身为靓妈的头马,棍妖在砵兰街也算一号人物,祸害过不知几多花季少男。
此时却鼻青脸肿躺在地上,状容凄惨。
一个身材高大的鬼佬兵用钉头皮鞋踩着他胸口,俯身将一颗高尔夫球放进他嘴里,嬉皮笑脸的招手示意同伴拿来球棍,在棍妖恐惧的眼神中,球棍裹挟着风声,啪一下狠狠抽在他脸上,高尔夫球连带着他嘴里几颗牙齿呼啸飞出。
短短半个小时,棍妖和他带来的江湖人已经被殴打的不成人形,浑身上下鲜血淋漓。
“差不多了,留一口气给我审问。”
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令棍妖原本涣散的眼神多了些聚焦。
他嘴里喷着乌黑血污,喉咙里嗬嗬作响。
视野中出现一个鬼佬军官的面容,这张脸棍妖记忆犹新。
半个小时前,这位自称叫威尔逊的鬼佬军官将他们带回军营,全程只问了一个问题。
“你们是谁派来的?”
彼时的棍妖还念着点江湖义气,没有供出自己新记身份,用了个拙劣借口‘认错人了’试图蒙混过关。
结果威尔逊听完,多余的话一句没有,直接转身离去。
之后半个小时里,棍妖和他的手下便遭到鬼佬军们惨无人道的折磨。
如今威尔逊第二次出现在面前,棍妖甚至不用他开口审问,已经想将自家祖宗十八代的情况如实交代。
除了口齿不清之外,接下来的审讯过程不费吹灰之力。
棍妖不敢隐瞒,从头到尾交代完一切情况。
见威尔逊收起口供起身,忙不迭哀求道:“长官,你放过我们,我给你一百……不!三百万港币!”
棍妖一个老四九当然拿不出这一大笔钱,但他为社团做事,靓妈和黄俊如果愿意保他,几百万也算不上大数目。
军营长官威尔逊笑着耸下肩:“如果你只是抢银行被抓进军营,看在这么大一笔钱的份上,我或许还能帮你一次。”
棍妖还在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,威尔逊已经转身离开。
此时中英双方已经敲定,将于本月在燕京城进行谈判事宜,这种关键时刻居然敢袭击内地车队,威尔逊在心中已经给棍妖这伙人判了死刑。
回到办公室的威尔逊不敢怠慢,将消息层层上报,一路通到港督府。
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,港督尤德又接连打出电话,将情况汇报给英国议会。
二十分钟后。
军营办公室的电话再次跳响。
听筒里传来布政司署的一位官员的声音:“威尔逊,港督刚刚联系过议会,绝不能将案件定性为本地三合会作案,否则会被舆论攻击我们治理无方,甚至影响这个月谈判归属问题时的利益划分……”
挂断电话。
威尔逊摩挲着胡茬思索片刻,走出办公室重新进到羁押房,冲神色惊恐的棍妖等人露出和善笑容。
他说:“OK!三百万港币,明天我要见到这笔钱摆在面前。”
棍妖等人先是一愣,旋即疯狂点头:“一定!一定!”
威尔逊满意点头,侧身让开门扉:“好吧,我允许你们先回去筹钱”
棍妖捂着脸上伤口,难以置信:“真的让我们走?”
威尔逊笑道:“你们也可以留在这里。”
话音刚落,一群被折磨不成人形的江湖人精神大振,从羁押房里鱼贯而出。
操场上空无一人,军营大门洞开,外面就是盘山公路。
“快走!”
棍妖招呼一声,一群江湖人相互搀扶,一瘸一拐朝着军营大门而去,眼看便要重获自由,个个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。
大门近在咫尺,棍妖的半只脚已经踏出军营。
就在这时,身后突然响起尖锐的口哨声,紧接着是踢踏脚步声。
棍妖等人茫然回头,脸色瞬间变得惊恐。
后方操场上仿佛神兵天降一般,凭空出现一队鬼佬兵。
鬼佬兵站成一排,端着步枪,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他们。
“宝岛特工袭击内地车队,被我方擒获后试图夺枪逃跑,我方无奈还击,将特工全部射杀。”
威尔逊站在鬼佬兵后排,眼神冰冷的望着棍妖一行人:“Fire!”
军营内,枪声响声一片。
“棍妖那边还没有消息?”
尖沙咀富悦酒楼,新记堂口。
斧头俊脸色烦躁的敲着桌子,不知第几次询问身边的靓妈。
靓妈放下贴在耳边的电话,皱眉道:“没人听电话……会不会中途遇到麻烦?”
“全部废柴!”
斧头俊低声爆出两句粗口,转头看到一旁的鬼仔添,又一股无名火起:“尤其是你,废柴中的废柴!”
鬼仔添已经被骂了一上午,一夜之间从江湖三及第人才,变成今日之废柴,心中很不是滋味。
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,昨晚船上那血腥残暴的一幕留给他太深印象,要不是自己审时度势,肯定也被扔进大海喂鱼。
派棍妖出去干掉翟远?凶多吉少呀!
见识过叶志明跟翟远的手段以后,鬼仔添现在听靓妈说棍妖不接电话时,已经脑补出一台棍妖被越南仔虐杀的大戏。
“俊哥,功乐道碧丽苑还要不要去。”
坐在靓妈对面的一个年轻靓仔,看了眼低头不语的鬼仔添,主动出声帮他解围。
“当然要去!就算棍妖失手,只要绑了翟远家人,不信他不来磕头求我!”
斧头俊语气阴狠,说完看向开口的年轻靓仔,脸色缓和几分。
他继续道:“阿新,这件事交给你做,搞定之后我替你扎职,公司在湾仔的生意以后交给你打理。”
阿新,陈耀新,是斧头俊上任龙头后,挖掘出的另一个江湖人才。
与鬼仔添一样,陈耀新也曾是苏龙拳馆里的新血,斧头俊的同门师弟,在一群小字辈里最为出位,他80年拜入新记白头康门下,短短几年时间已经在湾仔闯出名堂,更被富商和老板看重,让他管理自家酒店、食肆的代客泊车生意,势力迅速壮大,如今手下的泊车小弟过百人。
就算没有翟远这件事发生,斧头俊也打算在今年让白头康退位让贤,捧陈耀新坐上湾仔领导的位置。
“多谢俊哥。”
“嗯,做干净点。”
斧头俊拍了拍陈耀新的肩膀,侧头望向鬼仔添,怒其不争的摇摇头:“再给你一次机会,阿新去绑翟远家人,你搞定翟远身边的人,就是和你一起卖录像带的那个陈家乐,搞定他!”
从富悦酒楼里出来,鬼仔添递了支红万给陈耀新,两人并肩往外走去。
鬼仔添挤出笑容:“新哥,刚才多谢你。”
陈耀新抿了下薄唇,以为他还在为赌船的事自责,笑着安慰道:“不紧要,其实赌船的事也不能怪你,荷兰仔揸AK都冇用,难道让你去送死咩?俊哥现在气昏了头,等他过两日消火就好。”
鬼仔添点点头,却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。
陈耀新吐出个烟圈,侧头问道:“还有其他事?你现在有伤在身,要不要我顺便帮你解决掉那个陈家乐?”
“不用,我能解决。”鬼仔添摆下手,迟疑片刻开口道:“翟远如果跑路去内地,一定提前安排好他的家人,船上的越南仔或许就在碧丽苑保护她们,我建议你打探清楚再动手。”
陈耀新满脸无所谓道:“你聊到海上大战时就猜到啦,难道在岸上他们还敢用枪?我从湾仔拖一百几十人过去,等到今晚凌晨再动手,就算那班越南仔一个打十个也累死他们。”
鬼仔添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,心想但愿如此。
如果今晚陈耀新再失手,或许自己得认真考虑下,社团这条路还行不行得通。
鬼仔添脑海中回响起今早赌船靠岸,陈家乐在下船时,与自己讲过的一番对话。
“阿添,船上的客人赌了一整晚,我也想同你赌一铺,就赌远哥和斧头俊边个能赢,如果这一铺开盅,远哥搞定斧头俊,你就退出新记过来跟我,大家一起做大录像带生意。”
“如果翟远输了呢?”
“做人要乐观,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,来,提前叫声乐哥听下”
陈家乐在他眼中没什么本事,但如果能籍此搭上翟远的线,似乎也是个不错选择。
输赢就看今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