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如注，怒雷如潮。
一场小型风球在临近中秋佳节之际，席卷整个香江。
翟远位于深水湾的花园别墅里。
临窗处支起来一张桌台，桌上摆着口热气腾腾的火锅，鲜艳红油辣椒沸腾翻滚。
“吃啊，别客气。我从内地带回来的火锅底料，正宗老燕京巴蜀红辣椒。”
翟远热情招呼身边众人，夹起片毛肚在锅里涮了涮，嘎吱吱嚼了两口，再灌一口冰啤酒解辣，爽得嘶哈嘶哈。
今天是九一娱乐和快播科技两大公司联谊。
翟总现在资金又充裕起来，叫大家过来一起商量下明年的规划。
施楠生、关伟明两个高层负责人为首，周围还围坐了一圈部门主管。
只是这群人南方长大，吃不惯辣，纵然翟远热情招呼，也迟迟没人动筷子。
翟远见状挑了下眉：“怎么，买了又不吃，是不是不给面子啊？”
施楠生揉了揉鼻子，缓解辣油窜进鼻孔想打喷嚏的感觉：“最近热气大，医生让我饮食清淡点。”
周围人一听纷纷附和，各找理由不肯去碰他那锅红油。
翟远顿觉无趣，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分享不出去，招手叫过一旁的菲佣：“玛利亚，这班人没口福，整两个清水边炉锅过来，再帮我切一盘靓牛舌。”
清水锅端上桌，众人这才各自举筷。
施楠生吃起东西来比一群糙汉子优雅，小口咽下一片鱼生，用纸巾擦擦嘴，笑着说：“听说翟先生在股市收获颇丰？”
翟远去了趟交易所，本来还没什么人注意到他。
结果杜建成一跳楼，人群聚拢，翟远那张上过报纸的靓仔面容便被认出。
紧接着又是跳楼案的调查。
翟远请过杜建成，他一死差佬又让他帮手协助录口供。
一来二去，1024老板进军股市的消息传出，连带着被人扒出来他一次砸盘过亿的数据，接连上了几个头版。
《神童远股坛狙击美元，单日净赚上亿港币，或将晋升最年轻富豪》
《秀茂坪之光，后船王时代最后一个白手起家的富豪》
《致富不靠遗产，中学毕业去创业，起底1024老板不为人知的秘密》
此时听施楠生问起，翟远也挺无奈：“刚回香江就搞出单大新闻，本来还想闷声发大财，现在的传媒真是无孔不入。”
“杜建成跳楼影响太大，否则没有这么多人关注。”
升任九一法务部门主管的沈威语气唏嘘：“前几日见到他时就觉得不对劲，想不到他居然敢做假账，前后亏掉客户几千万本金，听说那些亏钱的老板正在起诉联交所。”
翟远摇摇头：“所以说一个人的命运啊……虽然我这次赚到钱，但还是不建议大家进股市，另外将来公司招人要做一做背景调查，像杜建成这种赌鬼一律pass。”
人事部主管点头说声知道。
沈威讪笑两声，曾几何时他也是条赌狗，在城寨看人斗狗都能看一整天的那种，直到遇见翟远方才上岸。
浅聊了几句股市。
翟远换过话题：“快播是我新成立的一间公司，今年试运行阶段，明年开始正式更九一娱乐挂钩，明叔现在是公司总经理，以后需要沟通除了找我，也可以联系楠姐。”
关伟明和施楠生见过寥寥数面，这次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，两边各自寒暄客气两句。
“翟先生的快播是一间科技公司，目前专门研发VCD和光盘两种设备，讲学名大家可能听不明白是什么，所以我今天特意带来样品给大家展示一下。”
关伟明是实干派，没这群搞文娱的管理层能说会道。
招呼声随行的几个技术员，直接把翟远家客厅的电视柜挪过来，取出带来的VCD机器。
此时的彩色电视机本质还是模拟器，并不会去侦测信号，背后的DVI口接视频，AV口接音频，与连接录像机原理相仿。
关伟明在九一员工们好奇的眼神中，取出一张《英雄本色》的碟片放进去。
开机播放。
紧接着，电视画面里就亮起九一娱乐熟悉的片头Logo。
狄泷的沉稳，万子良的嚣张，张国容的活泼……
接连映入眼帘。
这是VCD和光盘两样技术，第一次出现在快播公司以外的人面前。
直到电影播放五分钟左右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。
“关先生刚才放进机器里的，好像不是录像带，倒像是一张唱片CD……CD怎么会有画面？”
是啊，CD不应该是放进点唱机里听歌的吗？
施楠生在内的九一员工面面相觑。
关伟明见状面露微笑，从磁盘里将光盘退出来，电视画面戛然而止。
他走回来，向众人展示这块巴掌大小的光盘，语气自信：“这个就是翟先生研发出来的光盘，搭配那部VCD设备可以完美适配所有画面，我们快播目前制作的一张光盘，可以存储300分钟的内容，这是市面上所有产品都难以企及的时长。录像带？我70年代开录像盒带工厂，在见到这张光盘问世以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，录像带这种我做了十几年的老古董很快就会是过去式，未来市场上只有一众播放媒介，就是我们快播的光盘。”
在老关的豪言壮语下，一张小小的光盘迅速在众人手里交替观摩。
区区6英寸，比传统的激光唱片小巧一倍，存储量却提升了十倍。
光盘表层附着一层变色薄膜，随着角度切换折射反射膜层，过去这种光学薄膜应用在瞄准镜、望远镜等军工用品上，之后被各大车企使用，快播的老师傅们又反复勾兑新颜料，终于搞定可以应用在光盘上的覆膜，抗剐蹭、抗腐蚀，单单这一个小小改动，就是一项专利技术。
施楠生摩挲光盘表面，惊诧询问：“这般袖珍能放300分钟电影？”
翟远微笑点头：“技术上得去，时长再多一倍也没问题。”
周围人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目前主流的VHS型录像带，标准时长在60分钟到120分钟之间，再长就要压缩画质，不适合目前越做越大的电视屏幕。
“光盘也要压缩画质吧？”
“不必，完全适配电视机最高画质。”
直到千禧年以后，索尼的DRCMF倍线技术问世，电视机的分辨率方才进入720P时代。
此时的电视机480P便已经是高清。
施楠生他们连续又问了几个问题，翟远和关伟明相继作答。
九一的员工逐渐对光盘有了完整的认知。
施楠生呼吸微重，盯着翟远说：“如果光盘普及，把九一的电影放进光盘销售，将来岂不是比票房赚的更多？”
“不，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”
翟远轻一摇头，指了指关伟明说：“我记得我入电影行业第一桶金，应该是跟明叔合作销售的一部西片，那部戏的名字叫《我唾弃你的坟墓》，这个世界不单止九一一间公司出品电影，接下来我会拿出一个亿的专项资金，公司成立一个审片部门，除了收购那些知名电影的光盘放映版权，还要从全球录像带电影市场，找到像《我唾弃你的坟墓》这种冷门佳片。”
翟远说到这里顿了顿，环顾众人，继续道：“我给大家一年时间，一年内至少要先在亚洲组建一条光盘发行的渠道，那时候香江只剩九一这一间电影公司，各位就是这间最大电影公司的超级元老……”
饶是施楠生这位香江才女，也被翟远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。
接下来几天里，九一娱乐各部门负责人干劲十足。
一批批从海外进口的录像带被送到公司大楼里。
施楠生委派商业片皇上皇王金，做了新成立审片部的话事人，多发一份薪水，让他每天从茫茫片海里淘出有价值的电影报备。
没有互联网的年代，文化交流隔阂严重，像《我唾弃你的坟墓》这种电影若不是翟远引进，整个亚洲看过的也没几个。
这一次顺便将《坟墓》的版权拿到手，先上车后补票，彻底消弭掉翟远之前在各大影院发行盗版的隐患。
翟远的资金也在不断增长。
经历了前期几个月的筹备，顺利站在‘广场协议’的风口上。
短短几天时间，股市的收益比翟远忙前忙后一整年的成果更丰厚。
“所以说一个人的命运啊……”
看着账户里增长的一串数字，翟远忍不住感慨：“不仅要靠自我奋斗，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。”
中秋节一过。
10月初。
向来封闭的东洋外汇市场开盘，在欧美市场日元升值到1：227的情况下，东洋银行对外抛售了12亿美金，结果居然连一丝水花也没溅起来，本土日元不升反贬，仍旧维持在235左右。
东亚市场的股民一阵揪心，接着引发一场恐慌式撤退。
电视上专家分析的头头是道，认为东洋政府要发力，美元贬值到此为止。
翟远岿然不动。
交易所的经理提醒道：“翟先生，今天市场不景气，你……”
翟远摆摆手：“不用讲了，Allin。”
东洋的外汇市场果然拗不过国际大势。
日元汇率在本土稳定了几天，大藏省和东洋银行又接连抛售出数十亿美金，终于将东洋市场死水般的堤坝砸开一条裂缝。
10月中旬。
欧洲市场美元兑日元汇率来到1：210。
美利坚市场收盘价1：208。
东洋市场汇率达到1：216。
至此。
广场协议中，美利坚要求要将美元贬值10的要求已经达到。
大藏省藏相竹下登心情舒畅，面对记者追问开玩笑说：“我的名字叫‘登’，日元自然就要‘升’。”
美利坚财长顶着张笑脸出现在电视里，对东洋、西德这些亲儿子大加褒奖。
“美利坚与其他四国友谊长存，一起化解了一场世界经济危机，我们永远是盟友……”
协议宣告成功，美元跌到预期值，市场逐渐回落。
专家们又开始新一轮分析。
股民们纷纷赎钱出来找寻新的风口。
联交所里，经理笑容灿烂宛如一朵菊花：“翟先生不愧是股坛狙击手，这一铺起码赚了五亿，以后如果再有你看好的进场时机，麻烦关照下小弟。”
翟远拿过张认购书，驾轻就熟的签完单，问：“现在就是进场时机，我继续做多日元，你敢不敢跟？”
经理笑容一僵：“广场协议履约完成了喔。”
翟远不置可否的笑笑，把手中认购书扔给他：“九亿港币，继续Allin。”
赚了钱就要往外花。
只是花出去的那些，跟翟远这段时间的进项相比，也就算不得什么了。
广场协议宣告完成后，市场陷入短暂的冷静期。
翟远趁着这几天又跑了趟元朗。
“翟先生，这是我们列出来需要购买的机器清单，包括跟海外签订的购买价格，你看看有什么问题。”
关伟明坐在刚装修好的办公室里，房间里还有股油漆味，也不知有没有甲醛。
翟远开窗通风，接过他递来的清单看两眼：
商用光刻机，两台，每台400万港币。
独立模块封装机，十二台，每台30万港币。
小型电镀机，六台，每台120万港币。
分拣输送带、压制机、打印机、切割机、灌装机……
林林总总的算下来，三千多万港币。
关伟明见他看完，又递上另一张清单：“这里是一批光盘生产需要用到的原材料，其中稀土、磁光合金都需要从海外进口，VCD的塑胶外壳简单点，不过生产电路板要用到的材料同样不便宜……”
除了材料，还有人工。
关伟明给翟远算了笔账，下湾村沾亲带故的村民进快播做事，人数约莫150个，之后周围村子还有新丁加入，快播提供工作，他们给翟远投选票，这批人至少400个，平均月薪两千五百块，每个月薪水要发上百万。
“如果没有股票市场的热钱撑着，单凭电影赚得那点钱，分分钟拖垮我。”
翟远对实业有了清晰认知，这还是快播有新技术能赚到钱的情况，而香江其他像纺织一类的实业工厂，更是每年都在破产倒闭。
劳动力太贵，但这笔钱现在还不能省。
翟远听关伟明算了半小时账目，脑瓜子嗡嗡作响，最后打断道：“得了不用再讲，请几个财务会计，明天跟我去银行拿钱……”
从元朗出来。
乘车回九龙塘。
翟远敲响花园别墅房门，一进屋就看到邓乐伶皱眉跟他使个眼色。
西协美智子坐在客厅沙发上，眼泪涟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