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股票，是一个复杂的社会化游戏。”
香江联交所办公室。
绰号鲨胆成的股票经理杜建成，拿着一本手写的账簿，嘴咬香烟向沈威介绍行情。
“去年这个时候，1美元能兑换240日元，截止我们见面的这一分钟，1美元只能兑换220日元，如今大量散户涌进来跟风做多日元，知不知这意味着什么？”
沈威眼神茫然的望着杜建成，摇了摇头。
“那我讲给你听。”杜建成掸了下烟灰，笑容自信：“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判断，当散户蜂拥而至涌进交易市场，往往就是最危险的时候。为什么？因为政商龙头、资本大亨不会白白送钱给市民，要先让这群散户尝到点蝇头小利，刺激他们开户建仓投钱进来，然后一次技术性调整，就能把散户套牢在高位，起码十年不能解套我说的！”
“而在这十年时间里，这群散户必须努力赚钱，方能弥补自己因为跟风被套牢在高位的损失，他们工作越努力，越有利于整个社会的发展，同样是政商龙头愿意看到的场面，这个就是我所讲的社会化游戏的规则。”
沈威哦了一声：“然后呢？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？杜老板今天留我这么久，不会是向我推荐你的产品吧？提前声明，我可没钱上你们股票牌桌。”
杜建成见沈威一副捂紧钱包的模样，轻笑两声，始终保持智珠在握的自信态度。
“跟你没关系，但跟你老板翟远有关。”
杜建成捻灭烟头，烟灰缸里升腾起一缕青烟，他身体微微前探，语气中带着笃定：“上半年翟先生在我这里建仓，低买高卖前后投进去上亿港币，趁着这波风潮也已经赚了上千万，但从目前市场规律来看，现在是最适合退场的时候，转过来跟我的客户团队一起沽空日元，我保证不出三个月时间，东洋政府就会针对现有的市场进行政策调整，否则其他美元区国家，如果继续购买东洋产品，价格会越来越贵，对东洋的出口贸易会造成巨大影响。”
沈威若有所思点点头，抬起脸粲然一笑：“我一直觉得翟先生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，好似神仙一样，悄悄讲给你听，我也想见到他这次蚀本！”
在杜建成诧异的眼神中，沈威起身掸了掸西装下摆，继续笑道：“所以这次发财的机会还是不要给他啦！我继续每天过来查账，你继续按他所讲，建仓加仓做多日元，三个月之后我就会知道，他究竟是不是神仙。”
临出门时，沈威又回头看了杜建成一眼。
“杜经理最近剪了头发剃了胡须，连衣服都整洁如新，看起来比之前精神许多。不过黑眼圈有点重，要注意休息。”
随着办公室房门关闭。
杜建成始终自信的气质突然一散，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，眼神微微失神。
从不久前邋遢形象，打扮成最近成功人士的装扮，他表现出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的客户提供信心。
三个月时间，杜建成从翟远那里赚了上百万佣金。
但同时亏损掉几个听他话，选择沽空日元的客户三千多万本金，其中还包括一些做假账的私下操作，至今还不敢跟客户讲明。
“东洋政府一定会出来救市！只要再有一笔资金注入，撑过这段时间，这副牌还是我赢！”
杜建成始终相信日元会跌，一旦跌势出现，他便会挽回全部损失。
只要翟远肯把那上亿港币交给自己运作，就能在这时候缓解他账面上的漏洞，给全部客户一个交代。
可惜这个叫沈威的家伙实在太难搞。
每天准时准点过来查账，带着两个财务会计，上午一次下午一次，连让他做假账的机会都没有。
“Gerkey，过来一趟。”
用力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，杜建成拨通了手下交易员的电话。
女交易员Gerkey很快推门而入，望着脸色难看的杜经理，担忧道：“成哥，什么事？”
“Gerkey，我对你怎么样？”
“成哥对我当然很好，我能有书读有工开，都靠成哥你帮衬。”
“OK！”杜建成深吸口气：“我记得你刚进交易所时，跟过孙经理一段时间？知不知道他一直想把你搞上床？”
Gerkey脸色微红，轻轻点头：“全靠成哥把我调到身边。”
杜建成浑不理会女人柔情似水的眼光，阴沉着脸说：“帮帮我，这次去他身边，拿到他全部的客户资料，找人撑我……”
“京剧作为全国性大剧种，不仅要整理发掘传统戏，更要创作出反应时代精神面貌的现代戏，要分析市场，研究观众，创作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好剧目，同时也要重视加工打磨，促进传承和发展……”
“电影是京剧出海的一个载体，九一娱乐这次拍摄《刀马旦》，旨在向海外传播这一优秀剧种，使京剧真正融入世界戏剧的潮流，并成为世界戏剧体系的重要一支，重拾文化自信和艺术自信……”
国家京剧院的礼堂里，翟远发表了一番慷慨陈词，赢得了与会人员热烈掌声。
“翟先生，这部《刀马旦》在拍摄期间有任何需要配合的地方，尽管跟我们提要求，我们院团一定全力配合！”
“京剧一定要出海，小翟讲得很深刻啊！当年梅兰芳大师就在美利坚、东洋和苏联演出，新时代我们要用电影这种新型式来弘扬传统文化。”
“如果可以的话，希望翟老板能在电影片尾，给我们京剧院团单位留一个名字。”
有关《刀马旦》电影的会议结束。
散会之后，院团的院长、书记都凑上来，态度热切的向翟远释放善意。
翟远来者不拒，本来也没打算做一部精品电影，随便领导们提什么要求全部一口应下。
周学军也走过来说：“文联83年成立了个音像出版社，领导让我问你，这部《刀马旦》能不能交给我们出版社发行？”
翟远略一回忆，知道他说的是文联社这个单位，现在虽然名声不显，但将来也是个国家级经济实体。
“行啊。”翟远点头应下，又问：“《黄飞鸿》的内地发行要不要，一块儿拿去吧。”
周学军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，激动的搓搓手：“局气！”
翟远一笑：“客气！”
花花轿子人抬人。
翟远在内地广结善缘，连带着九一娱乐的声望水涨船高。
《黄飞鸿》在燕京制片厂得到最高待遇，光剪辑师就请来四个，除了主题曲《男儿当自强》他让黄沾搞定，剩下音乐、配音制片厂全部承包下来。
开完会回到外宾酒店。
前台接待微笑道：“翟先生，刚才有一个香江打过来的电话找你。”
翟远说声多谢，返回房间回拨过去。
电话那头传来沈威的声音：“翟先生，联交所那个姓杜的经理这两日有点奇怪……”
沈威事无巨细将杜建成的事，包括他建议翟远沽空日元的事讲说一遍。
翟远静静听完，差不多便猜到杜建成现在的处境。
他握着听筒不疾不徐道：“扑街输红了眼，现在想找人接盘，不用理他，你负责把账目记清楚就好，交易记录记得在交易所公证登记，我很快就赶回香江……”
8月26。
《黄飞鸿》成片正式出炉。
翟远的这一版剧本里，在原片基础上删掉了很多梁宽的戏份。
原片的梁宽是由元标扮演，彼时元标的名气比洪鑫宝还高，仅次于陈仕龙，当年这部戏即便李联杰在电影里是主角，却仍给元标加了很多戏份。
比如偷看十三姨换衣服、在戏班里的无厘头打闹这类戏份，不仅占据不少篇幅，还令剧情变得有些分散。
而今次的梁宽是惠天赐来客串，只保留了角色的人物成长弧光，其他全部一剪梅。
“目前剪出来的《黄飞鸿》成片，时长是120分钟，在内地放映没问题，不过回香江放映，时长还是要压缩一下，尽量在100分钟左右。”
翟远剪完片子，在剪片室里跟徐勀商量电影时长。
内地市场现阶段赚不到钱，能随便放映。
但回香江就要考虑盈利的问题。
香江电影讲商业化，必须严格控制电影时长，方能争取到更多的排片，排片越多赚的越多，还能省不少胶片的钱，所以大家约定俗成一部戏时长80到90分钟之间，100分钟已经很少见。
徐勀作为导演，自然很难接受片子被疯狂删减，可也只能无奈接受市场趋势。
“荷里活一部戏的标准时长起码110分钟，香江的电影公司太浮躁。”
他不敢对翟远有意见，直接拉上整个香江的电影市场一起责怪。
翟远瞥了徐勀一眼：“不浮躁怎么有钱请你们这些导演，大家都要吃饭的嘛！放心，你这部电影的完整版，还是会被更多人看到的。”
徐勀点头说：“内地观众的确比香江观众多。”
翟远不置可否的笑笑，心中暗道我说的可不是内地影院的观众，而是全世界的碟片观众。
一部电影在戏院放删减版，碟片放完整版，吃两头不是基本操作吗？
9月1日，内地开学季。
九一娱乐的《黄飞鸿》在文联出版社短暂的前期宣发下，正式登陆内地的各家国营影院。
“你这个时间挑得太寸了，正好是学生开学迎新的时候，最近进电影院的人不多。”
在去燕京影院观影的路上。
周学军说了一句，旋即补充道：“不过上面看完这部电影后，评价很高，我收到消息《黄飞鸿》应该会在电影院持续放映三个月，尽量把片子排满。”
翟远听完啧啧感慨，三个月排片时间，这至少是《战狼2》级别的待遇。
可惜就目前这个引进片买断制度，自己还是赚不到钱。
《刀马旦》的剧组今天也来看电影首映。
导演徐勀为首，李赛凤、王小凤和关芝琳三个女主角，后面跟着梁嘉辉他们，当然少不了这部戏的男主角李联杰。
翟远牵起李赛凤的小手，抽空问李联杰一句：“杰哥，我记得你是武英级运动员吧？”
李联杰诧异笑道：“翟先生还知道武英级？”
此时武英级这个概念，还只是内地小众圈子里的称呼，随着将来李联杰火起来，武英级三个字也逐渐有了些含金量，被大众熟知的同时，对之后明星的宣传造势也起到作用。
“听说过。”翟远接着问：“能不能跟相关部门沟通一下，你知道公司有几个打女，像赛凤她们这种，都学过两手功夫有点武术功底，给她们也搞个武英级的头衔？”
李赛凤不知道什么是武英级，抬起脸望着他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。
翟远捏捏她的手指，笑道：“对你们将来的发展有好处。”
李联杰不敢把话说的太满，斟酌道：“我晚上给教练打个电话问问。”
一旁的周学军听到他们的对话，主动凑过来说：“不用，这事归体育局管，我去跟他们领导沟通。武英级问题不大，你这样啊小翟，回头让你们公司的打星报个名，随便学两手冷门的武术兵器动作，像什么鞭子、流星锤一类根本没人表演的这种，然后再让体育局安排她们去大西北那种偏远地区参赛，随随便便就能评第一。”
翟远没想到还能这么运作，错愕道：“老周你懂得不少啊！”
周学军摆摆手：“嗐！当年看了金良庸的武侠，我也想去练两手，专门跟人了解过这方面的事。”
翟远乐了：“练得怎么样？”
周学军骂骂咧咧：“李联杰他们这种玩套路的还有点本事，那些说会内功练气的大师全他妈是骗子！”
身边一位老大娘经过，恰好听到他后半句话，拉着周学军语重心长。
“小伙子，那是你没有找到真正的大师，我们下午有个气功研讨会，讲课的老师会空盆变蛇，还会教你科学的打鸡血方法，你过来了解一下长长见识……”
翟远看着被老大娘缠住的周学军，不禁失笑。
1980，真是个神奇的年代。
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影院。
《黄飞鸿》的电影海报四处张贴。
宣传语写的很有意思：香江巨星关芝琳、梁嘉辉、梁晓龙倾情献演！
确实挺现眼。
这三位加起来也摸不到巨星的边儿，尤其关芝琳还是第一次做女主角，这海报要是贴在香江宝岛，赵雅之、钟濋红、林清霞这些当红女星的粉丝能把戏院骂化了。
反倒是自家的李联杰没怎么宣传。
似乎直到千禧年过后一段时间里，内地影视圈仍未对港台明星祛魅。
翟远印象里比较深的是汤镇业有个哥哥叫汤镇宗，星途暗淡，只在香江电影里演一些小配角，甚至跑去拍三级片。
结果来内地发展时，当时媒体评价曰：香江天王巨星。
这种情况随着内地经济发展，电影市场蛋糕越做越大而反转，但饶是如此，像大B哥吴志雄这一类的过气配角，仍在下沉市场占据一定地位。
天王巨星从谭永麟到姜涛，也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娱乐产业究竟经历了什么……
翟远摇摇头收回思绪，笑着招呼出现在海报上的三人：“走吧三位巨星，一起进去看看你们主演的电影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