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针灸这回事，翟远一路上瞟了李赛凤好几眼，也没想明白到底是谁调戏了谁。
不要扎大穴，扎小……太三俗了！
香江娘儿们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，我听了都脸红。
这年头还没有机场大巴。
一群人下飞机，走了好一段路方才出了机场。
土鳖们惊讶内地之辽阔自不必提，李联杰这个在香江受了些歧视的男人，此时也挺起腰板，掌握话语权介绍起京城风貌。
袁家班的糙老爷们听他说了一路，多少有些烦躁。
有人就阴阳怪气挑事：“原来阿杰在内地这么有实力，恐怕翟先生来内地发展也要沾你的光。”
李联杰自尊心被调动起来，看了眼不远处的翟远，低声说：“差不多吧，我经常帮他解决点高层的麻烦。”
一群人低低哄笑，在香江相处这段时间，大家对他也有些了解，这个小年轻坏心眼倒是没有，只是中意吹水讲大话，属于那种如果跟港督见一面，哪怕一句话没讲，第二天也能向人吹嘘港督与他相交莫逆。
出了机场，天色尚未大明。
几辆红旗轿车已经在外面等候。
去年见过面的一位文联工作人员站在机场外，一眼看到翟远领着旅游队般的人群走出来，微笑迎了上去。
“欢迎翟先生和香江同胞们来燕京，文联派了几辆车来接你们。”
说着指了指身后的轿车，继续道：“夏濛女士提前打过招呼，先把你们送到外宾酒店休息，拍摄的事我们再开会讨论。”
翟远看他脸熟，隐约记得这人姓周，只是不知道职位。
见他约莫四十岁往上，索性顺杆爬道：“辛苦周叔，给大家添麻烦了。”
周学军听到这个称呼一愣，旋即脸上多了份热情：“嗐！叫老周就行，我也时不时去香江开会，听了不少小翟你的事，下回再来燕京提前给我打电话。”
翟远这次领着徐勀这群人来燕京，他自己还没放在心上，实际在文联内部算是件不小的事。
二十多个香江同胞过来，比当初李翰翔的阵仗更大，《黄飞鸿》和《僵尸先生》在哪拍，怎么拍，哪家电影厂来学习参观、协助拍摄，全都提前讨论过几轮。
老周跟小翟三两句话拉近关系，进入老家人传统的寒暄环节。
周学军一边帮着把行李塞进后备箱，一边无意义的交谈。
“刚到是吧？”
“对，刚到。”
“燕京最近天气渐热，香江怎么样？”
“感觉也差不多，香江凉快点。”
“是吧，南方空气要好点，燕京这两天老刮土……”
徐勀他们看着翟远游刃有余跟领导交谈，时不时爆出笑声，对老板的敬佩又多了几分。
不服行吗？真就没有人家应付不了的事。
相较之下，刚才吹得昏天黑的的李联杰，此时气势上就弱了不少，主动跟文联的人攀谈，亮出自己武术冠军的身份，也只换来个礼貌笑容。
袁家班一群武师纷纷向他投去揶揄眼神：这b让你装的，太失败了！
1024财大气粗。
这次直接从袁家班五兄弟里请了两个过来，让袁和平和袁祥仁帮手设计动作。
袁和平因为《醉拳》和《蛇形刁手》的成功，前些年拿到佳禾的一笔赞助，跟其余四兄弟成立了个和平电影公司，只是产片量甚低，迄今为止也只有《佛掌罗汉拳》《奇门遁甲》《巡城马》这寥寥几部，票房成绩也不甚理想。
电影失利拿不到新投资，袁和平便又重回幕后设计动作，倒是胞弟袁祥仁还经常以演员身份，活跃在镜头前。
袁祥仁站在武师堆里，看着翟远跟文联领导谈笑风生，啧啧感叹：“这个细路仔的确有些本事，我要是有他这样能说会道，早就拉来投资开新戏。”
“细路仔？等见到师父，连我都要叫他一声师叔呀。”
袁和平笑容无奈说了句，他是于占元的徒弟，在戏班的艺名叫元庆，虽不属于七小福那一支，仍算是洪鑫宝、陈仕龙的师兄，如今在翟远面前却得自降一辈。
自从于占元和粉菊花来内地拜师后，迟迟没有回香江，袁和平这次来燕京免不了要去探望。
“我这个便宜师叔似乎对内地市场很看重。”
袁和平从翟远的态度里看出端倪，吩咐一声身边武师：“到了燕京机灵点，不要以为是外宾就摆架子，敢招灾闯祸惹得翟远不高兴，当心你们以后在香江冇工开。”
收拾好行李。
翟远拉着李赛凤，上了周学军的车，翁美玲左右看看，跟其他人不甚熟悉，也挤进车里坐在李赛凤身边。
徐勀和刘振伟这群主创同乘，李联杰、尊龙、王小凤这些演员聚拢一起。
最后剩下武师、摄影、场务各自跟车。
车队徐徐发动，驶向市区。
车上。
翟远跟周学军有一搭没一搭聊着，李赛凤和翁美玲普通话太烂，直接修起了闭口禅。
结果聊了没几句，翟远发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周，开始频频瞄向后视镜里的俩姑娘。
翟远皱皱眉，心说老周该不会想犯错误吧？
刚想到这，周学军直接回头看向翁美玲，迟疑问：“冒昧问一句，这位女士是不是《射雕英雄传》里的黄蓉？”
翟远了然笑笑，扭过脸对翁美玲说：“问你是不是黄蓉呀！”
翁美玲没想到自己在内地还有观众，笑着点头说了声是，这次连司机都忍不住转头望向她。
周学军略显激动道：“小翟，你要早说黄蓉过来，我估计今天文联的同事都得跑来机场接你们。”
翟远笑着说：“不至于、不至于。”
周学军摆摆手：“你不懂，今年我们这边刚引进《射雕英雄传》，现在才演到梅超风出场，收视率比前些年的《大侠霍元甲》还高，家家户户每天守在电视机前，一到晚上八点剧集播出，路上基本都没人了。”
说着又讪笑搓搓手，问过翁美玲的名字后说道：“翁女士，我女儿尤其喜欢你演的黄蓉，能不能抽空跟你合张影？”
翁美玲大大方方应下来。
开车的司机笑道：“那我也沾光拍个照，回去跟亲戚们显摆一下。幸亏翁女士今天行程没泄露，否则路肯定被堵死，咱们这车费劲能开进城里。”
李赛凤小声说：“原来美玲姐在内地这么红？不过这位司机师傅说的也太夸张了点吧。”
翟远想了想说：“或许还真不算夸张。”
九十年代一部《还珠格格》播出后，某赵姓女星的小燕子出席活动，几条街围得水泄不通，连墙头、树杈、电线杆子上都爬满了人，落脚的地方都没有。
此时翁美玲的黄蓉如果亮相，估计也差不了太多。
翟远没料到翁美玲的黄蓉身份曝光后，自己这群人反而成了陪衬。
接下来一天时间里，文联内部得到消息的工作人员，纷纷赶来九一员工们入住外宾酒店，排着队跟俏黄蓉合影。
周学军对翟远说：“上面建议先不要公布翁女士来燕京的消息，担心聚集的影迷太多，引起不必要的状况。”
“明白。”翟远点点头，看了眼围在走廊排队合影的人群，无奈道：“不过好像就属你们文联来的人最多。”
周学军笑着说：“近水楼台嘛，大家也是凑热闹，放心，我们肯定不会再扩散消息。”
翟远叹口气：“你要这么说，那我也不好出去抛头露面了。”
周学军诧异道：“没事啊，你又不是大明星，你随便出门。”
翟远不爽道：“不是老周，我去年也是上过国庆晚会的，算小有名气吧？”
周学军很不给面子的嗐了一声：“你去年还行，《东方之珠》以后没作品就渐渐没人关注了，哪儿比得上翁美玲啊，人家是拍电视剧的！”
内地现在电影产业不发达，戏院和录影带不普及，电视机却行销全国正值火热。
因此论名气，电视剧演员远大于电影演员和歌手。
不过就算周学军这么说。
翟远出门的时候，还是假模假样戴了顶帽子。
出了酒店，经过一家卖百货的商铺，翟远看外面挂着录音盒带，驻足凑过去。
“老板，拿包红双喜。”
买了包烟拆开，翟远看似不经意的问：“你这儿有没有翟远的新歌录音带？”
商店老板抠了下耳朵：“谁？”
翟远说：“翟远，唱《东方之珠》的那个大明星。”
“哦他啊，他算哪门子大明星，一年憋不出一首歌，单独给他灌录录音带不划算。”
商店老板在摊位上翻了翻：“你买这个邓莉君的专辑，我记得里面好像附赠《东方之珠》跟《明天会更好》。”
翟远挤出笑容说：“那《青花瓷》有没有？”
商店老板白了他一眼：“买瓷器去潘家园，在这添什么乱。”
翟远解释道：“《青花瓷》也是翟远创作的一首歌。”
商店老板有点不耐烦了：“没有没有，齐秦、苏芮、邓莉君、谭咏麟……这都是卖的最好的，你要不要？”
翟远摆摆手，默默离开。
走出两步，又忍不住调头折返，冲老板说：“翟远的歌在香江特别红，老板，我建议你了解一下进点货。”
商店老板乜眼望着他：“小子你没完了是吧！这红不红你说了可不算，我这人民商店有卖他盗版的那叫红，我这人民商店不卖他的盗版，谁说红也不叫红，人民当家做主，懂吗？”
翟远掩面而去，不禁唏嘘感慨，没想到自己过气的如此之快。
翟远受不了自己过气的事实，在酒店自闭了两天，连勾搭李赛凤的心思都淡了几分。
这两天来找翁美玲合影的人依旧络绎不绝。
世上没有不透风的裤子，文联的人拿着照片回去一炫耀，其他部门的人也打听到消息，接连赶过来凑热闹。
打着跟九一娱乐老板翟远亲切交流的幌子，聊了没几句就把话题转到俏黄蓉身上。
搞得翟远愈发自闭。
5月18日。
燕京外宾酒店，二楼布置出一间会议室。
文联的领导跟九一娱乐的主创团队们坐在一起，商讨接下来的拍摄计划。
坐在上首的一位领导端着保温杯小啜两口，啐了口茶叶沫，笑呵呵开口道：“人都到齐了啊，那我先简单讲两句，首先欢迎香江九一娱乐公司的同胞，来我们内地拍摄电影，大家鼓鼓掌。”
啪啪啪！
领导抬抬手，掌声顿歇，他继续说：“那么咱们说回这个拍摄啊，虽然你们是香江同胞，但也得按章办事，就是说什么意思呢？我简明扼要的讲一讲以下三个大点……”
翟远听得相当认真，不时跟领导对个眼神，露出‘受教了’‘恍然大悟’的表情。
徐勀和刘振伟就差了点，悟性不够，听得云里雾里。
好容易这位领导说完了，他身边那位又抬抬手：“同志们，我再补充两句……”
会议从早上十点，开到下午一点。
终于等到散会。
翟远感慨道：“领导们讲话很深刻啊，我们这次拍摄一定会沉稳应对、冷静决策、高度重视、切实加强沟通协调，形成工作合力，共同推进任务落实。”
领导们欣慰的跟翟远握握手，勉励般拍拍他的肩膀，相继走出会议室。
翟远把领导送下楼，再回会议室，里面座位空出来一大片。
他坐回原位点了支烟，连烟盒一同扔给对面的周学军，问道：“老周，刚才开会忘了请教领导，咱们具体什么时候可以开机啊？”
“随时都行啊，回头先带你们挑地方布景。”
周学军咬着烟头说：“不过我建议定在三天后，因为什么呢，明天工体举办足球比赛，世界杯亚洲区预选，等这个热闹过去咱们再静下心来拍。”
翟远不懂球，好奇问：“工体足球比赛，谁踢谁啊？”
周学军哈哈笑道：“我们国足踢你们香江省市级代表队嘛，去年国足亚洲杯成绩可是不错，差点就拿了冠军，今年再接再厉，先拿你们香江代表队热热身，冲进世界杯的希望很大啊！”
翟远了然点头。
虽然不懂球，但也听说八十年代国足还硬过一段时间，在东洋漫画里还称为帝国猛虎，难道就是这几年？
翟远觉得这种盛况必须要支持一下，冲周学军扬扬下巴：“明天5月19号工人体育场是吧。这样，你给我搞几张票，明儿我们也去凑凑热闹。”
周学军笑着说：“成啊，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，就怕到时候咱们把香江队踢个零蛋，你们这群外宾不高兴。”
翟远摆摆手：“那不能！都是一家人，话说回来，我还真没正经看过一场球赛呢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