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?”
金钟维港花园,
司徒铭柱心焦如焚般来到杨森的家中。
杨森这位力图促成七派合一的民主派大脑,刚刚用过早餐,听司徒铭柱讲完事情经过,心中也是一沉。
“是啊森哥,怎么办?”
司徒铭柱擦了把汗,语气急切,内心升起阵什么都抓不住,似乎要从悬崖跌落的慌乱感。
杨森皱下眉,沉吟道:“先不要乱,让我想想。”
自从肥佬黎全家富贵以后,这个叫翟远的后生仔上位,一向听话,拿到《九一日报》的份额更是言听计从。
起初还因为肥佬黎的事对他有所顾忌,
岂料对方之后直接与文联的电影院线翻脸,甚至被《大公报》扣上六桩罪的帽子。
从曾经参加内地十一节庆晚会,到被列为不受欢迎人士,无处不在表示破釜沉舟的忠心。
“照你所讲,包括最近江湖人到处劈友,枪击案频发,亦都是在为你制造发声机会,批判差佬,赚取市民好感。”
杨森再度望向司徒铭柱,问道:“无缘无故翻脸,还选在这种非常时期,你仔细回忆下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?”
司徒铭柱大呼冤枉:“他文娱集团上市当晚,我们还一起赶过去祝贺,再之后基本没见过面,况且他还主动将这个月报纸的运营经费抽出来,给我做选举献金,完全看不出有问题。”
的而且确,
997售卖的宴会现场,一个左边阵营的人都没来,号称与翟远关系最近的夏濛都消失无踪。
反倒是以司徒铭柱、杨森、陈芳安生为首的民主派系成员,当晚得到高规格礼遇,仅次于布政司司长。
短短半个多月时间突然转性?
杨森完全没想过翟远会做过桥抽板跳反的事,一个商人怎么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?
多少人想给大老板擦鞋都没资格。
“除非是内地给他开出来更高的价码,否则就是他想临时加价、趁火打劫。”
杨森沉吟片刻,前期投入成本过高,如今《九一日报》三个地区的舆论声量,根本不舍得放弃。
他接着吩咐道:“总之先暂时稳住他,立法会的席位更紧要。我先联系红衣主教一起去趟共济会的雍仁会馆,call几个有钱佬过来,你亲自去找翟远,当面问问他究竟什么意思,都可以谈。”
司徒铭柱咒骂出声:“今次给我选进立法会,我钉死那个扑街!”
“不讲那么多,先搞定眼下的事。”
杨森本想说明年断翟远的粮草惩戒,蓦地想起以九一文娱集团如今的市值,似乎完全没有威慑力。
过去同坐一条船时尚未放在心上,如今那个二十几岁的后生仔已然养成大势。
呼——
杨森压下心中一丝不安,再次开口道:“另外再联系到那个叫韦建邦的总编辑,你跟翟远之间的事,他最清楚,《九一日报》告他受贿贪污不紧要,等上了法庭把人保下来,万一将来翟远过桥抽板,有韦建邦这个人证,随时可以让廉政公署抓他回来。”
司徒铭柱点一点头,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,只不过过去是政治部,近两年换成廉政公署而已。
上一个摆在眼前的例子就是李福兆,判监四年。
“走吧。”
杨森将事情全部交代清楚,与司徒铭柱前后脚往外走去。
刚走到门口,
怀里的电话铃声跳响。
杨森驻足接起电话,听筒里传来一个猝不及防的消息:“森哥,刚刚收到风,十分钟前《九一日报》的总编辑韦建邦,从湾仔合和大厦跳楼,畏罪自杀……”
杨森心中猛地一惊。
弊!迟了一步,翟远一定从内地收了更多好处!
“所以我一直同大家讲,你要是没有信念感,就不要拍这种主旋律题材的电影!”
九一娱乐的剪片室里,
《歌舞青春》的毛片粗剪完成。
翟远与黄柏明在内的几位导演看罢全片,扭过脸来一本正经的说着:
“大家都觉得这部戏拍的不错,那是因为老黄从小家境好能在英文书院读书,后来又在各大学校举办话剧训练班,非常之了解这些富二代学生们的生活状况。如果换做林龄东这种烂仔学校出身的导演,分分钟又是一部《学校风云》,因为他从小被人收保护费,根本不相信同学之间会有《歌舞青春》里这种友谊嘛!”
“就好似前段时间,电影协会有个叫林朝贤的新人,送了个剧本给我叫什么《蛟龙出动》,讲的是内地核潜艇的故事,摆明是蹭去年‘夏级号’正式服役的热度。”
翟远继续道:“但是他那个剧本好奇怪,里面的军人一旦要做出牺牲,一定是因为人物曾经的经历,方才导致他有这种选择。点解?不就是因为他没有信念感,根本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集体而牺牲自己,势必要加一段‘这个角色是不是有童年阴影’‘这个角色是为了一个女人’一类的理由,否则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写出故事。”
小资产阶级本性,理解不了伟大的时代。
“假设我要写一个谍战片,难道一定是有人给了主角十足十的好处,他才肯做地下党?”
翟远以《歌舞青春》举例,站在创作者角度,给一班香江导演上了堂课。
电话铃声响起。
“得啦,今天先到这里,老黄快点搞定这部戏的配音配乐,跟住让楠姐安排宣发,1024院线暑期档到开学季的排片,会重点放在《歌舞青春》上面。”
吩咐过后,一众导演纷纷走出剪片室。
翟远这才按下电话接听键,深吸口气问道:“怎么样?”
湾仔合和大厦。
两百多米的高楼,《九一日报》总编辑韦建邦一跃而下,摔得血肉模糊。
市中心人群聚拢围观,议论纷纷。
卫星一边打着电话,一边从大楼里走出,迅速如路人般隐没在人潮里。
回头看了眼飞溅到几米远处的血迹,
耳边还传来阵阵救护车的鸣笛声。
卫星穿梭在人流中,握着电话回答道:“嗯,处理好了……”
翟远挂断电话,脸上没什么波动。
沉吟片刻,紧接着又打给报馆的潘永强,吩咐道:“……我没想到韦sir会畏罪自杀,很心痛,发个通告出去,接下来一个礼拜《九一日报》停刊自查,记得帮我给韦sir家人包一个白包,讲一声节哀,多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