宙光乱流。
这并非安靖有意为之,仅仅是他扩散的法域四时主所带来的被动效果。
更多的人,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。
他们被那缓慢的时流所困,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挣扎,最终,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敬畏,目送着安靖远去。
当然,也有真正的强者。
那些极少数实力顶尖,对宙光之道有着深刻理解的天骄,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,勉强突入安靖法域的内侧。
毕竟,先前祖龙殿前的测试,本就是对这方面能力的考校,能来到此地的,都不是弱者。
但是,法域的内侧,时流变得更加混乱,也更加危险。
快与慢,进与退混淆的区块,在这里交错,糅合。
“噗!”
一位来自东天宇洲上门的天才,仅仅是深入了数丈,便脸色煞白,猛地喷出一口鲜血,不得不狼狈地退了出来,就地盘坐调养伤势。
而其他人,也都大多一样。
他们大多刚一踏入,便感觉体内灵煞逆冲,气血翻涌,身受内伤,不得不狼狈地吐血退出,寻地养伤。
别说是请教挑战了,哪怕只是靠近,他们都会受伤,甚至有当场肉身,体内阵界崩溃的危险!
这一下,绝大部分人都被震慑住了,他们终于明白,自己与天命,与安靖之间的差距,大到了何种令人绝望的地步。
“我就不信这个邪了!”
不过此刻,有两位天骄心中的武者癫劲上来了。
他们都是自己宗门内的顶尖天才,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就连靠近都做不到?两人对视一眼,同时怒喝一声,各自祭出了自己的底牌。
一人取出长辈赐予的一张神异符箓,凭空祭起,顿时周身被一层不被时流侵扰的宝光笼罩;另一人则直接引动了一件神兵的力量,一柄古朴的短柄祭斧在他手中散发出斩破一切桎梏的可怖气息。
一时间,随着万灵破法真符和元诛斧齐齐催动,无比强大的神通力量加持,的确让他们的实力提升了不止一筹。他们怒吼着,成功地冲破了层层时流的阻碍,突入了安靖法域的最内侧!
这终于引得正在思索着什么的安靖,侧过头,朝着他们的方向,随意地瞥视了一眼。
一眼。
瞬息。
就如……
万年。
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。被安靖注视着的那两位天骄,连同他们身上那璀璨的宝光与霸道的斧意,都在这一刻彻底愣住了,动弹不得。
他们不远处,一位来自一始剑庭的顶尖剑修,本也想拔剑挑战。
他手中的神剑甚至已经出鞘,破灭万法的剑意已经升腾而起,自信这一剑谅必可以斩断时流。
但在安靖的这一瞥之下,他同样怔在原地。
他手中的剑脱手落下,却并未坠地,甚至并没有真的‘脱离他的手’,而是如同被封存于琥珀之中一般,诡异地停滞在了半空。
土曜·静之时。
这是安靖刚刚从那枚七曜镇星之真符中领悟出的,与宙光相关的全新法理。
他不清楚,也根本搞不清楚,那是一种无法理解,无法抵抗的绝对差距。
直到安靖的身影,连同安靖身后的今衍华等人,都彻底消失在远方之后,那股笼罩着挑战者们的,静止的宙光之力才缓缓散去。
一始剑庭的那位剑修,他那柄停滞在半空中的神剑,终于落在了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而他本人,则像是刚从溺渊中挣脱出来一般,猛地弯下腰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,浑身上下,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。
他没有感到愤怒,也没有感到屈辱,心中余下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他感觉到了。
就在刚才那看似只有一瞬,实则仿佛过去了永恒的一瞥中,自己的神魂,自己的意志,已经被那道目光,反复地杀死了数万次,甚至数十万次……他不清楚,他的思维根本无法理解那种层级的交锋。
那是,近乎开始‘预知未来时流’的,跨时之锋。
若是办不到‘窥见未来’这种事,那就根本没办法和安靖战斗!
“这就是……”他喃喃自语:“真正的‘宙光之剑’吗?”
而不远处,那两位动用底牌,成功冲到安靖面前的天骄,在恢复行动能力的瞬间,才真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。
“我们……被一眼就击败了?!”
“甚至就连斧都未斩出……就败了?!”
霎时间,他们胸中那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,一种被人彻底忽视的不甘与屈辱,即刻爆发!
当然,他们无法对安靖出手,甚至就连出手的勇气,都已不再拥有。
于是,这股无处发泄的力量,便转向了身边唯一的目标。
“都是你!若不是你的干扰,我怎会如此丢人!”
“放屁!明明是你干扰了我!”
两人怒吼着,竟像两头最原始的野兽,舍弃了一切神通术法,用拳头和身体,疯狂地互殴起来。
每一拳都带着泄愤般的巨力,狂猛无比的神通,打得山岳震颤,大地崩裂裂缝,
他们互殴着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稍微抚平心中那种……近乎于永远无法企及的绝望。
而安靖仍然行走着。
其实,在刚才,安靖回头瞥视一眼时,是想说:“你们若是真想挑战,便一起上吧。”
可惜,他们就连这一眼都经受不住。
后来,又有一队剑修,鼓足了勇气,想要上前挑战安靖。
但为首那人刚刚向前踏出一步,便感觉到自己腰间的佩剑在疯狂地颤抖,哀鸣,仿佛在畏惧着什么。
剑修停下脚步,抬头望着安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。
不知为何,在那道身影之上,这剑修仿佛看见了无穷无尽的剑道之理在演化。进一步,是万劫不复的深渊;退一步,却是海阔天空的顿悟。
一种未来在他眼前卓显,分化,宛如不断分岔的河流与树,宛如不断分化流溢的剑与光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这就是剑之道,时之道吗……我懂了!”霎时间,他想到了许多,他想到了自己修行的瓶颈,想到了自己对剑道的迷茫。
——生万法,灭万法,终究不过是当下,在此之上,或许还有纵越时光,知故古,晓未来之剑!
最终,在安靖身上那无形的‘道’之感召下,他非但没有拔剑,反而抢先一步,单膝跪地,朝着那道背影,恭敬地行了一礼:“多谢安天命,自然师指引之恩!”
在照鳞界,他没有看清天地法理,但不知为何,在安靖身上,他却突然有所明悟。
——这,或许就是自然师的力量吧!
他身后的同门见状,虽不明所以,但也跟着齐齐跪下。
安靖的脚步微微一顿。
“……他们懂了什么?”
安靖的神意感知到身后的动静,不由得有些无语。他只是在走路思考而已,怎么就变成指引了?
但无所谓。
摇了摇头,安靖不再理会身后的闹剧。他抬起头,目光仿佛穿透了照鳞界的层层时空,看向了怀虚界。
或许是因为身怀七曜真符,得到了照鳞界一部分权限的原因,安靖可以略微感知一下外界的情况。
然后,他的眉头皱起。
因为,即便是在照鳞界之外,众多天尊环绕之地。
血色,仍在蔓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