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衣女看出了是件五品法宝,跟着站起,打量了一下法宝,又打量师春,问:“什么意思?”
师春指着黑莲法相道:“看是不是我听过的那首曲子,是的话,它应该能听出来。”
红衣女讶异,“它还能听懂曲子?莫不是件以灵为尊的灵尊法宝?”
此话一出,师春反倒愣了一下,“能听懂曲子的就是灵尊法宝?”
他听说过灵尊法宝,但还不知怎么区分,不过经此提醒倒是想起来了,这件法宝与其它法宝确实有不同的地方,是被雷劈沉睡后的法宝中唯一一件自行苏醒过来的。
对这位的无知,红衣女也只是白了他一眼,并未多言,翻转了一下手中的洞箫,凭空收了,又凭空翻转出了一支玉石般色泽的紫竹笛子把玩,道:“你说之前听到的是笛声,这曲子原本确实是笛子吹奏的,后来感觉笛声不如萧声传情,那位故人逝去后,我就换成了萧。”
见到这笛子,师春思绪恍惚了一下,感觉好像在哪见过,但又确信自己肯定没见过。
红衣女抚摸着笛子,思绪中似也带着某种追忆,慢慢横笛在嘴边吹响。
不得不说,笛声的穿透力和清脆度够强,却少了洞箫的低吟温柔感,乍听像是两首不同的曲子。
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曲声前奏刚一展开,那黑莲法相似乎就有了动静,竟脑袋微偏,似在侧耳倾听。
红衣女眸光一闪,也颇感意外,当即认真吹奏了起来。
随着曲子的展开,黑莲法相的身躯居然在颤抖,周身游走的流光转速也越来越快。
器灵的情绪波动过大,也影响到了与之关联的师春思绪,随着音调缠绵悱恻,变得情深深后,师春恍惚间似又看到一副记忆中的画面浮现。
隐隐约约的画面,云山雾海之巅,似有一个身穿冰蓝色绒裙的女子,曼妙身姿,横笛吹奏。
又是这画面,师春以前见过,这次想努力看清对方的脸,却发现对方所使的笛子正是玉石般色泽的紫竹笛子,阳光折射下熠熠生辉,顿将其猛然惊醒,一眼就盯上了红衣女唇边的笛子,终于明白了之前为何会觉得似曾相识。
原来是在黑莲法相的残余记忆中见到过。
而那黑莲法相则突然抱头,法相体躯在这瞬间坍塌了,零零碎碎归一,化作了黑莲法器落地。
笛声亦戛然而止,红衣女放下笛子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师春道:“应该没错了,应该就是这个曲子,这个曲子就是我这件法器的软肋,在神火域与人交手时,就因为这个曲子,制住了我这件法宝,害我差点丢了性命。”
红衣女略皱眉,“你想干什么就直说,别在我面前作怪。”
她觉得刚才这黑莲法相的异常,是在师春的暗中操控下产生的,本能的认为师春有什么目的。
师春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,苦笑道:“你这话说的,我哪知道你会大晚上的突然吹箫。”
说着指了下对方手上的笛子,“你这笛子刚拿出来的时候,我就好像在哪见过,又一直想不起来,直到刚才笛声响起,我这件法宝器灵的情绪又在挣扎时,我看到了一个画面,应该是它记忆残存的一个景象里,隐约看到了你手中的笛子,好像在哪个云山雾海之巅,依稀有一个身穿冰蓝色衣裳的女子正在吹奏,你这笛子哪来的?”
起先,红衣女完全是听其言观其行的样子,当听到云山雾海之巅的画面后,她身形一颤,已猛然瞪大了双眼。
此时的她,展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感,至少师春以前从未在她身上见过,这种感觉跟这女人的气质似乎有冲突。
之前这女人给他的感觉,就算慵懒,也显得慵懒有度,某种形是不会垮掉的,反倒形成了某种特殊的魅力,总让人感觉这女人把握着一条无形的度,哪怕是男女间极度放纵时,亦有一种自我允许范围内的度量感,总之就是没有在她身上见过这种真实的失态感。
现场突然就安静的只余风声。
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,师春隐隐从对方的异常反应中察觉到了点什么,内心里顿满是惊疑,试着打破了平静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红衣女眸光骤然泛冷,甚至有一抹杀机闪过,语气亦森冷道:“说,谁安排你来接近我的?”
“……”师春哑了哑,旋即苦笑,唉声叹气道:“若君,你想多了,我真没瞎说,真不是我操控法宝作怪,你这曲子影响这法宝的事,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密,当初在神火域与人交手时,极火宗的不少人都在场,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,你若有心,以你的背景,打探一下自然会知晓。
退一万步说,你若打探不到相关情况,我可以抹去这法宝上的关联,你可以让它认主,再找个人把你这曲子吹奏一下,你亲自感受一下这法宝的反应不就知道了。”
这事他已看出了不对,必须解释清楚,毕竟正有求于对方的时候。
说来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,一个不懂曲乐的人,好好的扯什么曲子,这不是节外生枝自找麻烦么。
呼吸有些急促的红衣女闻言有迅速冷静下来的迹象,朝地上的法宝抬了抬下巴。
师春会意,立马捡起黑莲法宝,抬起手,犹豫了一下,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,尤其是刚才知道了这是灵尊法宝,不过想想自己目前的需求和所承受的压力,还是硬着头皮摁手上去施法。
抹去了自己与法宝的关联后,他将黑莲法宝递了过去。
红衣女抓了法宝到手,立刻施法打下了自己的关联印记,旋即驾驭着施法抛出。
黑莲空中一闪,片片花瓣分解,很快又在空中再次形成法相。
红衣女仰望,意念驱使下,法相人影唰一下拔剑了,直接挽了个剑花,旋即在空中耍起了眼花缭乱的剑式。
突然法相人影一个倒栽而下,落入下方乱石林立之地,一个回手剑后刺,刺中了一块矗立的巨石。
未见被击中的巨石如何,却见巨石后方响起了一连串的炸裂动静,一连十几座直线距离内的石头或石柱咣咣从中间裂开。
师春看的一怔,瞬间意识到了这一招在对战时的恐怖威力,心中顿暗暗怪叫,原来这灵尊法宝的自行攻击实力远比他操控的要强,原来在自己手上一直没发挥出这件宝物的威力。
一记杀招之后,剑光连同法相人影蹿入月空翱翔。
看着那纵横天地的人影,红衣女已是泪流满面,手抓着胸口颤抖着身躯,似有痛不欲生的撕裂感。
直到听到轻轻的啜泣声,仰望的师春才扭头看去,才发现她哭了,隐隐印证了心中刚才的猜测。
一阵劲风袭来,黑莲法相已经落在了山头,落在了二人跟前。
红衣女上手扶着法相腿上的金属莲花片,仰看着法相的人影轮廓,泣不成声,“原来你死前已被人抽魂夺灵,已被人活生生炼取出了器灵,那得多痛苦啊,为什么要折磨你,谁干的,到底是谁干的……”
师春心头一沉,果然没猜错,这器灵果然是这娘们生前的熟人,亲人应该不可能,这器灵生前是人,这女人是妖。
哭哭啼啼了好一阵后,红衣女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,抹了把泪后,伸手,法相回归成黑莲的法宝落入了她的掌中。
她转身看向师春道:“这法宝,你哪来的?”
师春道:“在神火域搞到的,从一个叫忘情谷的门派手中弄来的,原本是忘情谷领队弟子巫珊珊手中的法宝,我当时用品类重复的神火换来的……”
他叽里呱啦把自己跟忘情谷的恩怨经过,该大致的地方大致,该详细的地方详细讲述了一下,便于人家回头去查证。
“忘情谷…”红衣女托着手中黑莲法器慢慢转着圈,疑惑道:“区区一个忘情谷,怎么会有他的器灵?”
师春想了想,还是告知道:“我第一次接触和认知到‘魔眼’追踪的能力,便是在神火域内,在这个巫珊珊身上,当时怎么跑都能被她追上,费了好大劲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,才找到了摆脱的法门。”
“魔道…魔道干的,尸体怎么会完整找回来,魔道又怎么会知道这曲子…”红衣女眉头皱了一阵,又慢慢展开了,发出了阵阵冷笑,“忘情谷,忘情,好一个让我忘情…”
说罢慢慢将黑莲法宝收入了自己的囊中。
“……”师春那叫一个欲言又止,这是他的法宝啊,传说中的灵尊法宝啊。
红衣女扭头问道:“这宝物给我没意见吧?”
“没有,你人都给了我,宝物再重要也不如你。”师春拍了胸口,故作坦荡,心里琢磨着事后再想办法诓回来,毕竟这女人修为不如自己,摁下心结后,他忍不住问道:“这宝物器灵跟你什么关系?”
红衣女瞟了他一眼,从他手中拿回了那朵大红花,重新插回了自己鬓角,淡淡道:“生前是我第一个男人。”
“呃…”师春无语,确实有点腻味,敢情是对方的老情人,自己居然成人之美了,这叫什么事。
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跟死人吃醋,又好奇问了句,“看他刚才出手,再看其支撑起的法宝品级,生前实力应该非同小可吧,什么身份,怎么会被人炼成了器灵?”
刚还哭哭啼啼的红衣女,此时已宛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,“等你能从东胜王庭手上活下来再说吧。”
话毕走到崖边,直接迈步扑向了山崖下,裙袂飘飘,真像是不想活了一般,后又被释放出的风鳞载起,向大致城方向飞了去。
走的突兀,连个招呼都不打,师春张了张嘴目送后,丧气甩袖,这节外生枝闹的,悔不该。
他也拿出了风鳞腾空而去……
老旧阁楼内,一道空间裂缝里,红衣女走出,裂缝在其身后消失。
角落案旁忙活的阿兰立马站起行礼,“娘娘。”
红衣女瞥了她一眼,直接交代道:“极火宗,上次进过神火域的人,还有暑道山的,都给我找齐了。”
“是。”阿兰应下,又试着问道:“娘娘这是要?”
红衣女没回答,继续吩咐,“凤族已经困了金毛鼠一族无数年了,明天你亲自走一趟,让凤族还那些老鼠自由吧。”
白启如今天是放了,之前跟师春说金毛鼠一族的事,说表舅已经派人去沟通了则是糊弄师春的,之所以没今天解决,自然是要表示出一个沟通过程,不然说办到就能立马解决,那这表舅怕是比亲爹都亲了。
“是。”阿兰应下。
红衣女踱步道:“师春在我这里求了保底,大概是要去东胜王庭投案自首,那家伙狡猾的很,怕是会不止找我一个保底,你把他的人脉网再梳理一下,看看还可能有谁会出面给他保底,届时暗中全部给他拦下。”
阿兰一怔,这是要断师春的活路,要置师春于死地不成?
她不明白暗中做这手脚是什么意思,察言观色后也没多问,再次应下,“是。”
踱步的红衣女瞥了她一眼,走到躺椅上躺下,踢了鞋子赤足,又摸出了洞箫小吹了一阵,忽停下问道:“阿兰,你常伴本宫身边听本宫吹这曲子,想必你也会吹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