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进入小院,延着林木掩映的小路蜿蜒前行,一片景色幽致的小湖展现在他们面前。湖心中有片数亩方圆的小洲,上面座落着几座精巧的小楼房舍。
一道长桥连接州岸,有若仙人隐居的福地。
马车从长桥上穿过,在一座楼舍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。
江青随信陵君下车后,一个俏婢由楼中盈盈而出,施礼道:“小姐正作午间小睡,信陵君和诸位请在客厅小候片刻。”
信陵君却丝亳不以为忤,欣然点头,领着江青步入小楼下层的客厅里。
要知道,这可是男尊女卑最严重的战国时代,女性的地位与牛羊无异,就算一国之后也不敢在信陵君面前摆这么大的架子。
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纪嫣然的与众不同,这让江青对这位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的绝代佳人更加好奇。
纪嫣然的规矩不止如此,在小楼入内的玄关处,还有两个美婢请客人解下兵器。
来访者都要守纪嫣然的规矩,江青自然也不例外。
“这把刀很重,两位姐姐小心。”江青把斩马刀交给两位服侍他的俏婢,笑着提醒道。
“呀,真的好重!”
两名娇柔的婢女合力才将斩马刀抬起,放到兵器架上,脸上满是尊敬之色地道:“公子应该就是赵国的第一刀客江兵卫吧。”
江青讶道:“想不到两位姐姐也有这般见识。”
其中一人答道:“来此处拜访小姐的客人非常多,我们也是从他们的闲谈中听到的。”
另一人也说道:“江兵卫乃赵国第一高手,使一把重达五十六斤的斩马刀,天下只此一家,别无他号,非常好认呢。”
江青打探道:“嫣然小姐对江某有何评价?”
俏婢掩嘴而笑,道:“奴婢们不好多嘴,公子还是自己去问小姐吧。”
江青哈哈一笑,点了点头后,穿过玄关,进入小楼的正厅中。
此时厅内已有十二人,分别坐在左右两侧的几塌上。这些访客们自行分成三组,人数最多的一组有六人,最少的一组有两人。
信陵君领头走进厅内,立时有一大半人站了起来,向这位魏国的第二号人物请安施礼。其他人显是初次遇上信陵君,这时才知他是谁,亦忙起立见礼。
信陵君“窃符救赵”,名头极为响亮。但凡有点见识的人,都对这一典故的主人公耳熟能详,根本不用旁人多作介绍。
信陵君首先向六人组打招呼,冲着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物道:“我们刚才还提起邹先生,想不到立即就见到你。”然后为江青介绍道:“这位就是精通天人感应术,著有‘五德终始说’的邹衍先生。”
江青惊讶地朝这位大能看去,只见此人身量高颀,相格清奇,两眼深邃,闪动着智者的光芒,看去有若神仙中人。
邹衍的名号虽然不如荀子、韩非子那么响亮,但他却是五行学说的创始人,同时也是阴阳家的创始人,江湖地位更在前者之上。
先不论此人的学说是否科学,内容是精妙,就从他能够开创一门传承千古的流派,就值得后辈们去尊敬。
就在江青要向皱衍见礼时,一道沉浑的声音在左侧响起:“无忌公子,请问这位是否赵国第一刀客江青兄?”
说话之人自然就是来自齐国,提倡学习禽兽的嚣魏牟。
江青对于此人的话充耳不闻,拱手施礼道:“江青见过邹衍先生,今次能够得见邹衍先生,实乃三生有幸。”
邹衍见他对自己如此恭敬有礼,顿时好感大增,微笑道:“江公子客气了。”
嚣魏牟见江青对自己如此无礼,不由心中大怒,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江青面前,递出一只手掌,沉声道:“本人嚣魏牟,听闻江兄自创一路刀法,威力无穷,本人对此非常好奇。”
江青知道此人要跟自己比手劲,暗笑一声,伸手与他相握,淡淡地笑道:“原来阁下就是提出人该效仿禽兽的禽兽大师嚣魏牟。阁下不是应该在深山野林与禽兽为伍,怎会来此清雅别致之地。难道不打算继续学习禽兽,打算做个人了?”
嚣魏牟心中对江青十分恼恨,一下子使出全力,想要将他的手骨捏碎,冷声道:“嚣某本打算在路上提前迎接江兄,岂料有事耽搁,致使错过了与江兄的会晤。不过今日见面也不算晚,有机会定要领教一下江兄重达五十六斤的斩马刀。”
江青眉头一挑,心里有些惊讶。
以嚣魏牟的力道,自然不足矣伤到他,但此人的膂力竟然有自己七八成的水平,不愧是天生神力之人。单凭这份力道,寻常的剑客就绝非他的对手。再加上他常年生活于深山老林,与野兽为伍,自然不是等闲之辈,其实力多半还要在龙阳君之上。
江青自然不会仍其揉捏,当下使出全力进行反击,将他的手掌捏得“咯咯”作响,一脸笑意地道:“何需另寻机会,嚣兄若是有意,咱们现在就可以到小楼外比划两下,就当是聆听嫣然小姐仙音前的助兴节目。”
嚣魏牟脸色蓦地一变,只觉手掌上传来一股锥心裂骨般的疼痛,额头上都浮出一层冷汗。心里对于江青的力道十分惊骇,但表面上却不甘示弱,哈哈一笑,道:“江兄所言正合吾意,只是不知江兄的刀法是否有传言中那般高明。若不小心被本人所伤,千万不要怨人。”
就连对他们不了解的人,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,知道他们一定有极深的恩怨。
邹衍与嚣魏牟同属齐国人,此时打了个圆场,道:“纪才女素来不喜兵戈,想来也不希望自己的雅居前发生流血事件。大家都是为见嫣然小姐而来,乃风雅之事,两位不如择日再战,莫要破坏了今日的雅兴。”
信陵君也哈哈一笑,附和道:“邹衍先生说的不错,今日确实不适合动武。两位若是有意,不如由我禀明大王,请大王为两位设宴,同时殿前论武,一分高下。”
江青知道对方天生神力,如果不用内力,单以臂力还伤不了对方,于是便放开手来,道:“君上与邹衍先生所言有道,今日时机不对,咱们改日再战。”
“好。”
嚣魏牟的脸色已经憋得通红,冷哼一声后,径自走了回去。幸好他常年在外,皮肤晒得黝黑,脸色变化不是特别明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