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好意思……”
强忍住心头的惊恐,把里昂手里的“果”们抓回来,像扔脏东西一样远远地丢开后,面色涨红的白裙芙结结巴巴地道:
“我……我是想谢谢你的!但我不知道它们……它们居然能……”
“没关系……”
努力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后,里昂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随即在背后房间里黑芙忍俊不禁的轻笑声中,面颊微微抽动着安慰道:
“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,果子会说话这事儿我也没想到……话说你之前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说?”
“嗯……”
谨慎地朝小木屋望了望,隐约见到了一角黑色的纱袍后,白裙芙抿了抿嘴唇后试探着道:
“我是有事情想跟你说,但咱们能不能……”
“哐!”
混杂着根源的微风吹过,小木屋的门砰地一声关上,把里昂直接关在了门外,连带着截断了屋内投射而出的光亮,把门外的两人重新关回了夜色之中。
好家伙……芙蕾德莉卡因为芙蕾德莉卡想要和我说悄悄话,不想让芙蕾德莉卡听,所以芙蕾德莉卡有点儿不乐意,直接把我和芙蕾德莉卡关在了门外……仔细想想还真是挺奇怪的。
在脑海里念了一遍刚出炉的奇怪绕口令后,里昂微微摇了摇头,随即在白裙芙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中,带着她朝旁边僻静的小树林走了过去……然后又转了回来。
树林不能去,那地方看着挺僻静,但‘树’女士的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,真要去树林唠的话她肯定要来掺合一下,还是找块空地更合适一些。
虽然‘大地’同样无处不在,但他的思维速度实在太慢了,现在估计都没弄清楚自己是谁,就算听到了自己和白裙芙说话也记不下来。
“就在这儿说吧。”
在一处微微拱起的小土坡上,找了块还算平坦的大石头后,里昂抬手拍掉上面的浮灰,示意白裙芙坐下说,随即有些好奇地询问道:
“你到底有什么事?为什么还非要避开另一个你才肯说?”
“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……”
双手将裙摆拢至臀下,光洁的小腿微微并拢,很是淑女地坐在了里昂身边后,白裙芙在月亮好奇的窥探中臻首微垂,有些难以启齿地轻声道:
“里昂,我……我能去你屋里住吗?”
啥玩意?你说啥玩意?
被白裙芙的开场白唬了一跳,里昂的脑海中瞬间涌起无数念头,噼里啪啦一阵乱闪,随即感觉貌似不应该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,便试探着反问道:
“芙蕾德莉卡,你的意思是……你比较喜欢住在树林旁边,想跟我换个屋子住?”
“不不不!”
白裙芙闻言连连摇头,咬着下唇道:
“我是想去你屋子里住,就是……就是晚上跟你一起住……”
伴随着白裙芙的回答,周边还算安静的微风微微一躁,两人头顶原本有些虚缈的月色瞬间凝实,甚至远处黑芙的小木屋里,也传来了清脆的物品坠地声。
这该死的世界,真的就一点儿隐私都没有啊!!!
感受到了陡然投射过来的大量意志,里昂不由得面色一黑,随即按照黑袍芙教授的办法,搓起少量具有“针对性”的根源,一个意志一个意志地挨个儿扎了回去。
而随着里昂的反制举动,四周原本十分僻静的小土坡,顿时变得喧闹了起来。
“哎呀!”
“好疼!”
“真过分!”
在一声声尖叫中,被烫了一下的月光猛然抬升、遭到挤压的微风四散而逃、一丛丛碧嫩的小草齐刷刷缩头……就连里昂两人身下的大石头,都在咕哝了一声后把他们甩了下来,哐当哐当地顺着土坡滚远了。
“小气!不给你们坐了!”
虽然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,但这里我还要再重复一遍……这个B地方我是真的受够了!!!
望着远处气呼呼地滚走了的‘石’,极度无语的里昂沉默了一会儿后,转头望向旁边地上愣住了的芙蕾德莉卡,一脸难绷地道:
“说吧,这回应该是真没人听了……你到底什么情况?为什么突然想跟我一起住?”
“我其实也说不太清楚……总之不知道为什么,我最近总感觉有些心惊肉跳的……”
白裙芙定了定神后,悄悄往里昂身边靠了靠,随即抱着膝盖满眼复杂地道:
“我很难跟你解释那种感觉,就像是……就像是住在一块随时会断裂的山崖下面,又像是进了有野兽埋伏的丛林,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,但总觉得好像已经被人盯上了似的……”
被人盯上……那不当然的吗?
就这号称“万物有灵”的B地方,我拉泡屎都能被十个根源遗民组团围观,咱们基本就没有隐私可言,要是啥时候不被盯上才是怪事。
盲猜白裙芙应该是遭到了“树”女士的窥探,被她那到处都是的目光吓到了,所以才想来找比较“安全”的自己做个伴儿,里昂想了想后便开口提议道:
“黑芙对这边其实是最熟悉的,要不我去跟黑芙商量一下,让你跟她一起住?她其实……”
“不要!”
听到里昂的提议后,白裙芙不由得神情一紧,随即扯住里昂的胳膊央求道:
“我不跟她一起!她之前差点儿就把我刺死了!我还是想跟你一起住!”
“你放心,她不会再动你了……嗯……起码暂时不会了。”
明白差点被刀了的白裙芙,心里一定对黑裙芙有很深的阴影,里昂便耐心地解释道:
“她其实就是未来的你,因为未来的你做了一些……不太好的事情,她在受到了惩罚的同时,也开始悔恨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,想要通过杀死过去的自己来改变这一切。
而现在她已经被我劝住了,想要等‘命运’回来之后,看看‘命运’有没有什么办法,能不能改变那个不好的未来,所以起码在见到‘命运’之前,她不会再对你出手了。”
“她不能信!”
感受着心口冰凉依旧的刀刃,白裙芙抿着嘴唇摇头道:
“我知道的,你只是暂时劝住了她,并不是真的让她改变了想法,没准什么时候她就又改主意了!而且……而且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!”
回想自己这段时间无比倒霉的经历,以及那柄现在还扎在自己心口的刻刀,白裙芙委屈得眼圈儿都红了。
“她也太过分了!从小到大我做过最坏的事,就是往阿黄的草料里丢了一把酸浆果,而且之后我还给阿黄道歉了,我……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过,为什么就要被人用刀刺?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好好好,你先别着急。”
知道白裙芙心里确实委屈坏了,里昂温声安抚了她两句,并在犹豫了一下后点头道:
“你要是真不想和她一起的话,那和我一起也行,我那个木屋正好有个里间儿,你把床铺都搬过去之后就睡那儿吧,万一真的有什么危险的话,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“谢谢!”
见里昂答应了自己的“同居”邀请,并意外得到了保护的承诺,白裙芙不由得微微吸了吸鼻子,紧皱在一起的小脸儿终于展开了笑颜。
“里昂,你真是个好人,幸好还有你跟我一起,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好家伙,我这是被发卡了?
有些哭笑不得地收下了这张意外所得的好人卡后,里昂正想开口再叮嘱两句,却见白裙芙的面孔上露出了些许迟疑,随即有些犹豫地开口道:
“里昂,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?”
“什么问题?问吧。”
“就是……嗯……就是我想知道,你和那个我之间,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谨慎地打量了一下里昂的神色后,白裙芙小心翼翼地询问道:
“我之前听你们说话,感觉你们俩似乎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,而且互相之间好像很熟悉,所以你们是……朋友?伙伴?还是说……别的什么关系?”
我和芙蕾德莉卡的关系啊……
里昂想了想后摇头道:
“都不是,严格来讲的话,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对手……但因为某些共同的目标,所以暂时放弃争斗选择了合作,算进入了休战期的敌人。”
敌人么……
看着里昂有些复杂的神情,白裙芙眨了眨眼后,神情也跟着复杂了起来。
“那你讨厌我……或者说讨厌她吗?”
“emmm……还行?”
衡量了一下自己对芙蕾德莉卡的整体感觉后,里昂不由得蹙起了眉头,有些不太确定地道:
“我不赞同,甚至可以说极度反感她之前的选择,但也勉强能够理解她为了亲人不惜一切的想法,毕竟如果换成我失去一切的话,未必就能比她冷静,说不定会干得比她还要过分。
至于现在的她,即便她确实做了很多过分的事,但她在发现自己错了之后,哪怕要杀死自己也要纠正错误,单论这份愿意直面错误,并不惜一切改正的勇气,我还是愿意给予尊重的。
所以总结的话……她虽然是个坏人,但似乎还不算烂人?”
这可真是……好复杂的评价……
勉强理解了一下里昂的话后,被绕得有些懵的白裙芙咬了咬下嘴唇,随即忍不住开口强调道:
“里昂,我可以跟你保证,虽然我可能的确是她,但我跟她不一样,未来我绝对不会成为另一个她!”
“嗯嗯。”
看着面前神情颇有几分执拗,比起成熟而疲惫的黑袍芙来说,甚至有几分天真和可爱的白裙芙,里昂不由得哑然失笑,没有跟她解释时间的磨灭有多么可怕,而是点头认可道:
“我信你,你看起来比她好多了,未来的你肯定不会成为她那样的人。”
“我说的是真的!”
即便还没有经历黑袍芙所经历的一切,成为那个机狡果决的完全体芙蕾德莉卡,但芙蕾德莉卡那份与生俱来的敏锐,仍旧让白裙芙捕捉到了里昂回答中携带的少许敷衍。
拉住了里昂的手臂后,城府还没有养起来的芙蕾德莉卡,略微有些气恼地坚持道:
“她是因为什么做出了那些选择,在以后做了坏事,但那也不代表我也会变成她那样!我……虽然我们确实可能是一个人,但我绝对和她不一样!”
“嗯嗯。”
知道白裙芙因为人际关系“简单”,而且从小就在希望一脉的圣地里长大,所以心理年龄要比外表低上一些,里昂笑笑后便温声哄道:
“放心吧,你是你她是她,这一点我一直都分得清,毕竟要是分不清的话,当初她想要刺你的时候,我也不会拦她了,对不对?”
“对!但是……”
“行啦,现在已经很晚了,咱们回去吧。”
抬头看了眼天上朝自己两人做鬼脸儿的月亮后,里昂朝着还想说些什么的白裙芙笑了笑,随即开口催促道:
“先去你那边,把你的东西都搬到我那儿去,如果你东西不多的话,估计搬完之后天才蒙蒙亮,你应该还能再睡上一会儿。”
啊啊!又是这样!讨厌!
发现里昂对自己的态度,感觉就像是在哄小孩儿似的,白裙芙顿时不由得心下一闷,随即微鼓着脸颊赌气道:
“你自己回去睡吧,我只有一套草编的床垫,卷一下就收拾好了,你不帮忙搬也行!”
“那成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精明如里昂,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她在闹别扭,笑着点了点头后便不再多说,而是在白裙芙有些气恼的目光中,转头朝自己的小木屋走了回去……随即伸手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心。
彻彻底底被安排了啊……
现在虽然应该还谈不上爱情,但骤然遭遇生死危机,又落入了极为陌生的环境,举目无亲的芙蕾德莉卡,确实有些过于“依赖”自己了,并且程度似乎还在不断加深。
而自己虽然“装长辈”糊弄了过去,但那个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的‘命运’,如果拖个十几二十年回来的话,这份依赖几乎百分百会逐渐“变质”,甚至现在就已经有点儿苗头了,这可真是……
微微摇了摇头后,里昂推开自己的屋门,在‘树’女士好奇的目光中,把木屋的里间收拾了出来,随即坐在外间的木椅子上,准备等白裙芙来了之后再找她谈谈。
然而奇怪的是,里昂左等右等,一直等到天色蒙蒙亮,回去收拾被褥行李的白裙芙仍旧没有过来,心中疑惑的里昂推门出去准备查看,却发现整座山谷都变得空荡了不少。
不仅白裙芙远在溪边的屋子消失不见,甚至连近处黑袍芙的木屋也跟着失去了踪影,原本三幢互相离得远远的小木屋,竟然只剩下了自己这间。
好像不太对……
眺望了一下黑袍芙木屋的位置,但却连半点儿残留的痕迹都没有发现,心下警铃大作的里昂不由得眯起了眼睛,随即伸手轻锤了一下自己的房门。
“‘树’女士,你在么?”
“在的在的”
果不其然,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偷窥狂仍旧在岗,随着里昂的询问,小木屋的房门上立刻长出了一张温婉的面孔,笑眯眯地询问道:
“这回找我什么事?要我帮你再加个木头家具?”
“不用了。”
微微摇了摇头后,里昂紧盯着‘树’女士的面孔,开口询问道:
“其它两座木屋呢?芙蕾德莉卡她们去哪儿了?”
“芙蕾德莉卡?”
‘树’女士闻言眨了眨自己的木头眼珠,随即满脸奇怪地反问道:
“芙蕾德莉卡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