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虞姬。”
陆禹睁开眼来，身上大汗淋漓。
他四下里一张，确定自己仍在山洞中，又不禁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，这才慌忙张开左手看去，只见一根青色长羽正躺在掌心之上，不禁兴奋自语道：“是真的，虞姬是真的。”
被惊醒的小刺猬问道：“什么真的，虞鸡是什么鸡，你是不是梦见好吃的了？”
陆禹兴奋举起手中的雷羽向他晃了晃，道：“你瞧这是什么！”
不料小刺猬茫然道：“哪有什么？”
陆禹皱眉道：“你看不到这根羽毛吗？”
小刺猬见他神神叨叨的，毛骨悚然道：“哪来的羽毛，陆禹，你可不要吓唬我，我虽是妖怪，可也从没见过鬼。”
陆禹心中一凛，他本想与小刺猬说明自己的遭遇，但没想到小刺猬竟连他手中的雷羽都看不见，此物之邪门远在他意料之外，既然如此，还是先搞清楚此物用途为妙。
当下他不再理会小刺猬，低头翻看起雷羽来。
“想鸡想疯了吧。”
看他这副样子就像是在翻看空气一样，吓得小刺猬不敢再留在他身旁，悄悄爬到了陆冬身边。
陆禹心想：“虞姬说她将一部功法刻入了这羽毛中，羽毛上又该如何刻字呢？”
他不明就里，只能一寸寸捏去，雷羽虽有羽毛形状，但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，一捏之下，食指和拇指立刻捏了个对穿，可他乐此不疲，一直捏到羽毛根部时突然心中一动。
“有了。”他面上一喜，虞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：“苍山负雪，梦里白头，雷祖之道，现已绝迹，现存雷祖引气决半卷，一曰引灵，二曰练气，假我之手传道于你，雷祖诸妙法，普渡有缘人，敬闻！”
她的声音似有魔力，陆禹的情绪一下为之调动起来，不由正襟危坐，面容严肃。
只听虞姬道：“人族修士皆赖真灵，真灵传道有诸多妙法，有证六关者，有证十二重楼者，有证三焦百脉者，虽入道法门不同，各有冲突，但殊途同归，皆为引灵练气，筑下道基，是为练气期，十二宫练气法为雷祖独创，此法分为上下六宫，上六宫练气法，为小周天练气法，下六宫练气法，为大周天练气法，我得之不全，仅有小周天之法，即便你握有雷祖假羽，也只能修炼至练气后期，且雷祖已故，后来之人哪怕找到完整功法，也绝无法修练至筑基期，此乃绝路，一旦走上便无转还余地。”
听到这里，陆禹心中一凛，这话在幻境中时虞姬就已经提醒过他一次，只是这一次说的更加详细。
不过好在上下六宫，小周天等事，他已在幻境中那名锦袍少年口中得知一些，知道上六宫指的其实就是：心、肺、肝、胆、膻、脾这六个人身部位。
它们又分别对应着：神气、灵气、血气、志气、喜气、五气，是为六气朝元小周天。
是以眼下虞姬所说的，他大概也能听懂。
这些杂乱念头只是起心动念的一霎，便听虞姬继续讲道：“雷祖道境已毁，欲行六气朝元小周天之法，需以引灵篇接引雷羽灵炁，结跏趺坐，气住脉停，合神并忘，以神驭炁，化入己身，炼炁成气，承化之序引入君主心宫，练为神气、引入相傅肺宫，练为灵气，引入将军肝宫，练为血气、引入中正胆宫，练为志气、引入臣使膻宫，练为喜气、引入仓廪脾宫，混为五气，神气乃五气之基，五气乃六气之首，环环相扣，只可按序逐一修炼，不可同时修炼，否则顷刻气毙，五气聚，则六气生，循环往复，各人资质不同，每气修成耗时不等，短则十年，长则二十年才可小成。”
讲到此处，虞姬的声音嘎然而至，又从开头重复起来。
陆禹也耐着性子，闭目反复认真聆听数遍，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听懂记住了，才睁开眼来。
“短则十年，长则二十年，竟然需要这么长时间，而且这还是一部残缺不全的功法，看来想当神仙也没那么容易。”
陆禹脸上阴晴不定，有锦袍少年先前的解释，他理解起这篇雷祖引气决来并不如何困难。
只是这其中的艰难凶险不可计数，自己又无人指导，照虞姬所说，哪怕修炼顺序出了一点差池，都会顷刻暴毙。
更何况虞姬已多次提醒他，这部功法并不完整，修炼它的人也注定成就有限。
“练还是不练呢？”陆禹摸了摸下巴，迟疑不定。
放在以前，他定然毫不犹豫就练了，因为这可是能变成“神仙”的机会，哪怕是没有前途的“神仙”。
但是眼下，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尽快带小妹陆冬离开芒砀妖山，回到人族地界，寻一处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，过回安稳的生活。
是以他若是练出个什么三长两短，留陆冬一人在这妖山中，他实难想象会发生什么，就算到了冥府也无颜面对父母。
“可是，我若不练，我又凭什么带小妹过安稳日子呢。”
陆禹心知自己在外面弑神毁庙，天下之大，除了荒无人烟，满是妖魔的新地，他们兄妹难有容身之地。
恐怕就连向神吏决绝挥剑的父亲也绝想不到，自己的一双儿女居然能活下来，陆禹明白父亲在挥剑的那一刻，就已经做好了全家共赴黄泉的准备，所以他临终前向自己那一笑才满含歉意。
可陆禹并不怪他，因为人皆有底线，父亲的底线是与他同甘共苦了几十年的母亲，倘若抛了最后的底线，那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味了。
陆禹只恨自己无能为力，不能照顾好家人。
想到此处，他悄然看向熟睡中的陆冬，心道：“我陆禹本为村神鹰犬，以杀人为业，如今家破人亡，已是报应不爽，我若再有不测，但愿小妹你能逢凶化吉。”
此念一落，他像是有了决断，按虞姬所述，结跏趺坐，开始调整起呼吸来。
陆禹现已明白，无中妙有需借主，那个“主”指的就是真灵，人族只有通过感应祭祀真灵，才能换来可供炼化的灵炁，踏上修炼一途。
这就如同富人向神吏贡献财富，来换取肥沃土地一样。
换言之，没有真灵，就没有人族修士。
为什么会如此？
这不是陆禹能够探究思考的，他要做的就是将手中这枚真灵遗物雷羽中的灵炁提炼出来，化为自身的心脏神气。
很快他的呼吸开始变得若有若无，双脚下的涌泉穴与双掌手下都如同心脏般有规律的跳动起来，而他的思绪仿佛来到了一处宁静的水面上，随波逐流，一睁眼，漫天星河。
“这，就是灵炁吗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