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叫我战争之王啊!”
阿特有些骄傲地强调道:“从没有这么清晰地了解我的理想。”
“这特么是你的理想吗?”
姬卫东无语地看着他,想要提醒他注意钱袋子,又不知该从何劝他。
阿特完了,掉进李学武的陷阱无法自拔,中了自命不凡的毒药。
阿特才不管这理想是不是他的,他只觉得有人懂自己真好。
“你完全不懂他,真的。”
“我完全不懂他?哈哈?”
姬卫东瞪大了眼睛,怀疑地看着阿特,道:“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
“他特么刚转业回来没多久我们就认识了,至今已经四年多了。”
他比划着四根手指强调道:“以前我们天天混在一起,你才认识他几天,你跟我说我不懂他?”
“姬,你还是太肤浅了。”
阿特微微摇头,道:“李对战争的阐述,以及对国际兵器贸易格局的变化和演变看的非常透彻。”
他也不顾姬卫东诧异的目光,站起身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的月亮讲道:“我必须正视自己的未来,确定我想要什么,并为之付出努力。”
“这样才能有目的地发展和进步,李如此教我,他是我的老师。”
“我提醒过你的,阿特。”
姬卫东无奈地抬起手扶住自己的额头,心累地讲道:“你来就来,千万不要跟他谈什么理想和人生。”
“你是来采购兵器的,不是来寻找精神导师的。”
“不,姬,你错了。”
阿特转过身,看着姬卫东坚定地讲道:“人生路上总会遇到贵人。”
“你的意思,李学武就是你这一段人生路上的贵人?”
姬卫东抬起头错愕地看着阿特,他没想到阿特将李学武看得如此重要,再交往下去是不是要拜干爹了?
“那你这个贵人可真特么够‘贵’的了!”
此时的姬卫东倒像是亲爹,阿特是懵懂的少女,讲述着黄毛李学武的好,否定了亲爹姬卫东的不理解。
“李告诉我,他不是我的贵人,我在这一刻的所想所悟才是。”
阿特此时特别像一名哲学家,或者称之为世俗里的疯子。
他微微抬起头,45度角仰望星空,淡淡地说道:“换句话说,感悟了人生和理想的我才是自己的贵人。”
“哎呀——推陈出新了啊!”
姬卫东终于理解为啥自己这么苦口婆心的劝慰,依旧没有破了李学武的障眼法,原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。
他劝阿特不要迷信李学武的话,更不要相信李学武的思想灌输。
最重要的是不要崇拜李学武。
结果呢?
李学武换思路了,不是醍醐灌顶引诱阿特崇拜,改为诱发阿特自己崇拜自己了!
这局特么怎么破啊!
要是李学武好为人师,忽悠阿特顶礼膜拜,他还能破解一番。
现在阿特过分地自信,自己崇拜自己,自立为王了(战争之王)。
这个时候他再努力的劝说,都是直接攻击阿特的自尊和自傲。
怪不得他越努力劝说,阿特越抗拒他的努力,悄然间,李学武的四两拨千斤,竟然让他和阿特对立了。
好个李学武啊——
“咱先不提战争之王的事,我问你,你都在他这里买了什么?”
姬卫东认真地看着阿特强调道:“别忘了,你是带着任务来的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这一点。”
阿特走回到沙发这边坐下,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看了看,确定之后递给了一旁的姬卫东。
“这只是我的采购意向,最终还是要以李的决定为主。”
“你是采购方,还得听他的?”
姬卫东瞅了他一眼,不想再说别的,接过文件看了起来。
只是采购意向清单中,一长串的单兵和班用速食口粮目录惊呆了他。
“你买这么多这玩意干啥?”
姬卫东指着清单上的项目,看着阿特问道:“你是来采购兵器的啊。”
“上兵伐谋,李说有的时候粮食比武器更有威力。”
阿特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微微摇头强调道:“我一定要将这种营养丰富的兵用粮食带去北非,这会是爆款!”
爆款?这已经不是姬卫东第一次从阿特口中听到奇葩的词汇了。
这些词汇很容易理解,但绝对不是阿特能想得出来的。
一定是李学武了,这是在话术方面建立自己看不见的鸿沟。
从这才来钢城,他就表现出了偏向阿特的积极一面。
相信李学武能看得出来,自己所表达的态度就是调查部对阿特的关注,也是对西亚和北非的关注。
自己没有明着说,李学武也揣着明白装糊涂,两人开始了隐隐的较量。
阿特就在这里,谁能左右他的思想全靠自己。
阿特去见李学武的时候他不会出现,他来见阿特的时候李学武不会出现,较量在公平的条件下展开了。
只是姬卫东渐渐地发现,自己好像落入下风了,阿特飘了。
李学武的忽悠大法真是厉害啊,先是认知重建,随后是文化侵入,在此基础上诱导阿特完成了认知建设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,带着这些食品漂洋过海去到北非,在没有强力武力的保障下,你会血本无归的状况。”
“我当然想到了——”
阿特晃了晃脑袋,伸手指了指项目清单上那一溜的兵器道:“我可不会只做解决饥饿的上帝。”
“这些可都是红星兵器厂最新型号的产品,从未外销过的。”
他看着姬卫东指了指清单上的项目特别强调道:“李跟我保证过的,我是外采第一人!”
“你当然是第一人——”
姬卫东咬了咬后槽牙,这阿特真被李学武吃的死死的了。
第一人有个毛用,能优惠还是能当饭吃?
“你看到他们的武器库了?”
他手指点了点清单,强调道:“别说我没提醒你,这些型号可不在我们的总装采购清单中。”
“就我个人来说,就没见过这些型号的武器装备。”
“所以李才说这是新装备。”
阿特将宣传册拿了出来,翻开影集似的图册,指着上面的武器装备,一一与清单上对应介绍。
“这特么——”
姬卫东看着图册上的装备型号和介绍,再看看手里的清单,差点爆粗口。
666式狙击步枪就不说了,这个太有名了,阿特早就采买过的了。
但67式轻重两用机枪、68式60mm轻型迫击炮、68式120毫米迫击炮、68式高射机枪都是什么鬼!
就他所知,图样上的武器装备从外形上来看,跟他熟知的型号很像。
但他敢用阿特的脑袋保证,这些装备绝对不是67开头的。
“你等会!我看看——”
姬卫东伸手拿过图册仔细地研究了起来,搜索记忆,与图片上的武器装备一一对比,还真看出了点名堂。
这特么不就是——
没错,53式重机枪……54式高射机枪……
太特么像了,又有一些差别。
仅从图册上还看不出太多,但姬卫东能确定的是,这些李学武卖给阿特的装备绝对不是特么什么新装备。
如果非要说新装备,只能说是改款,或者说是红星兵器厂的自改产品,是没有经过总装派任务,自行研究改款的武器,这也敢拿出来忽悠?
“你听我说,阿特——”
姬卫东指着图样上的武器装备一一给他做了解释说明。
很明确的,就是告诉阿特,这些装备与已经列装的装备对比,能看出明显特征的部分,根本不是新装备。
“这个,55式120毫米迫击炮,特征足够明显了吧?”
姬卫东指着图样给阿特强调道:“哪里是什么68式,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,近几年总后根本没有下达新武器的研究和采购任务。”
“所以说直白一点,李学武给你看的这些都是老旧装备新改款。”
他将手里的图册放在一边,坦诚地讲道:“如果你相信我,我可以介绍你去生产列装兵器装备厂进行采购,绝对是最正宗的优等品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阿特犹豫着讲道:“李应该是没有骗我的。”
他想了想,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几份报纸递给姬卫东,道:“李说新闻上有佐证这些武器装备的实战性。”
“怎么可能——”
姬卫东瞪大了眼睛,接过报纸强调道:“他一定是在忽悠你……”
这话他只说了一半,脸色变的古怪又尴尬了起来。
这些报纸所刊载的内容均是与北毛的那场战斗,上面有部分内容详细地阐述了战斗场面,还真有武器型号的解释说明,大头还在直升机上。
只是67式、68式等等型号都归属到了实验武器装备,同坦途汽车是一起做的介绍。
这就很尴尬了,他能告诉阿特这些报纸都是假的吗?
还是能告诉阿特是他孤陋寡闻了?
“李说,承认自己的无知并不会让自己更落后,反而是进步的表现。”
“他李学武都快成大仙了。”
姬卫东嘴角扯了扯,撇了阿特一眼,什么叫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。
阿特要一条道跑到黑,尤其是得到了钢飞的出口型直升机,更是对李学武信任有加,他说什么都是小人话多。
不过说起来,这一次阿特在内地的采购清单真是拉了长长的一溜。
让姬卫东为之侧目的是,武器装备也好,汽车飞机也罢,甚至是食品和药品,这些采购项目均来自红星钢铁集团自有品牌。
千万不要忽略了这一点,能独立完成采购报项,且能实现自有产品供应,国内应该就红星钢铁集团一家。
看看清单就知道了,小到针线包、医疗包、多功能饭盒、水壶,大到大炮、汽车、飞机,都在生产清单上,你说红星钢铁集团吓不吓人。
让阿特执迷不悟的除了Kh4攻击型和侦查型直升机以外,钢汽的秘密产品坦途地形车也在出口清单上。
据姬卫东所了解到的情况,总装和总后一直在关注红星钢铁集团的几款产品,包括单兵口粮、直升飞机以及坦途汽车。
前一段时间他还听说京汽从某部“借”了一台坦途拉回去搞研究。
传闻说京汽同红星钢铁集团明里暗里斗了几次,竞争京圈汽车一把交椅的态势不要再明显了。
当然了,要说规模和历史,还得是京汽,这可是重点汽车企业。
但要说对汽车行业革命性的颠覆,完成了汽车生产二次变革的车企,红星钢铁集团旗下的钢汽不仅仅拥有完备的产业供应链,还拥有更大、更多车型的生产和研发能力。
钢汽可不是在拿羚羊同京汽打擂台,同步生产的汽车产品已经渗透到了全国范围内。
尤其是红星钢铁集团自有的销售和仓储渠道,更是让其旗下的五金、化学、汽车等等产品在全国畅销。
能拥有日渐成熟的生产条件,更拥有坚实的群众反馈基础,总装和总后改选羚羊汽车已经不是一种可能。
最大的变数就在坦途汽车上,这是一款战术模块化地形车,与212不同的是,这款汽车完全是为了战斗而研发和设计的。
姬卫东两年前从李学武这里见识过这款车的设计思路,完全颠覆了他对汽车,尤其是战斗汽车的认知。
只能说李学武这个非典型汽车设计师还是有点门道的。
就连红星钢铁集团内部都存在普遍的认知,没人会怀疑李学武的设计水平和思路。
当然了,灵魂设计师的称号也不胫而走,是设计院的调侃对象。
阿特能拿到这一款车型,让姬卫东既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。
早在今年的三月份,坦途汽车第一次亮相北方战场,获得了一鸣惊人的效果。
在经过了半年的沉淀和总结,根据战场表现做出了调节后的坦途再一次出征海外,以获得更多的试验反馈。
姬卫东能想到的,阿特能拿到这款汽车的唯一理由就是这个了。
新车型只有经过战争的锤炼和考验,才能证明优秀和先进。
坦途汽车已经在国内表现出了优秀的潜力,如果这一次能在国外绽放溢彩,那京汽的212地位绝对不保。
能架设高射机枪,又能架设迫击炮的机动性优良的汽车,想想都觉得惊人。
所以,他得跟李学武聊聊了。
不能说是摊牌,但也不能这么耗下去,否则两败俱伤,亏的还是组织。
“周姐,您在家啊。”
周常利进了院子,见周亚梅从后院过来,赶紧笑着打了声招呼。
周亚梅正是因为见他进院,这才从后院过来的。
“你俩来的正好,我这有点活,正愁没人帮忙呢。”
她笑着指了指园子里的杂草和罢园的菜园子说道:“没见过这么荒的园子吧,今天你们算长见识了。”
“嘿嘿——”周常利古怪地笑了一声,走上前说道:“我给您帮忙,老四还有工作要向李哥汇报呢。”
“不差这一会儿了,你李哥现在有客人,先忙我这一块儿。”
周亚梅只解释了一句,便不由分说地招了招手,示意周常利和赵老四该怎么清除院子里的杂草和蔬菜。
“都不要了,但不能让草籽落下来,否则明年真要撂荒了。”
她强调道:“这个时候收拾园子都晚了,有些草籽都成熟了。”
“李哥在见谁?”
周常利从后窗子往屋里瞧了一眼,只是客厅距离这边稍远,看不清楚。
他是听见了李学武的声音,却也听不大清楚屋里正在聊些什么,只知道对方是个女人。
“我想了一整晚,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,真的。”
坐在客厅里同李学武谈话的正是从津门赶来的吴淑萍。
是见过赖家声以后,她鼓起勇气给李学武打了个电话,这才来了钢城。
李学武的表现很平淡,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恼怒,更没有苛责于她。
说直白一点,是她和赖家声在偿还李学武对她和孩子的庇佑。
两人睡在一张床上,不能说天长日久,可也有了几分感情。
这份感情说不清,道不明,但吴淑萍敢保证她没污染了这份感情。
就是同赖家声的谈话,她也坚定地强调了自己的忠诚。
对爱情的忠诚。
虽然这份忠诚在赖家声突出出现在津门以后显得一文不值。
但是,至少她和李学武是清白的。
所以,她能鼓起勇气出现在这里,勇敢面对李学武的诘难。
可李学武没有,只是态度和煦地看着她,听她的谈话。
“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代表他向你说声抱歉。”
吴淑萍看向李学武,认真且坦诚地讲道:“如果我早知道他会这么偏执,一定不会犹豫到今天。”
“就算是为了孩子。”
“嗯,我能理解你。”
李学武看得出她坚强背后的苦闷,尤其是赖家声背叛的羞愧。
“赖家声是赖家声,你是你。”
他抬手示意了茶几上刚刚周亚梅端来的菊花茶,请吴淑萍喝。
“你我相处了这么久,很多事不用说的太清楚,你懂我也懂。”
李学武微微点头,继续讲道:“就算是赖家声,我也没怨恨他。”
吴淑萍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,很意外听到李学武会这么说。
“一个男人,苦等身陷困苦的妻儿,日夜思念的苦是很痛的。”
李学武轻轻叹了一口气,道:“也怨我,没有做好安排,让你为难了。”
“不,你千万别这么说。”
吴淑萍摇着头,咬着嘴唇说道:“你这样说我真就无地自容了。”
“当初如果没有你的出手相救,我早就……我都记得。”
她来见李学武都没想过自己会哭,对赖家声更是没有掉一滴眼泪。
但听李学武如此自责的表态,她内心像是被抓了一把似的。
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,嘴里更是强调着李学武对她们母子的照顾。
“我能为你做的,和你为我们做的没办法比较,我必须说这些。”
“没必要,你知道我信任你。”
李学武坚定地点点头,看着吴淑萍讲道:“这件事我谁都没讲,除了参与此事的这些人,包括我嫂子。”
“谢谢,谢谢——”
吴淑萍捂着脸哭了起来,呜咽着说道:“我连来钢城见你都是用了全身的勇气,再没有勇气面对雅芳了。”
“我相信嫂子和我一样,不会埋怨你一句,甚至是半分。”
李学武看着她讲道:“答应你来钢城,也是出于这个目的。”
他抽了几张纸递了过去,“请赖先生来内地见你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,但我依旧愿意冒这个风险。”
“李信叫我一声爸爸,我就得对得起你们母子的信任。”
“呜呜、呜——”
吴淑萍俯首在膝盖上,声音里透露着对生活的绝望和对爱人的失望。
李学武将纸巾放在了她身边的沙发上,继续讲道:“没别的目的,就是想让赖先生知道你和孩子的实际情况。”
“同样的,也让你知道赖先生的真实想法,你们才是一家人。”
“谢谢你的坦诚,但这对于我来说真的过于残忍了——”
吴淑萍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说道:“我宁愿他没来这一次。”
“但我不能做你的坏人。”
李学武点了点头,讲道:“你们全家团聚也好,总不能老这么千里迢迢,是个人都会有想法的。”
“我已经足够愧疚了。”
吴淑萍微微摇头哭着讲道:“请你不要在说了。”
“我就怕你这么想,所以才让你来这一趟。”
李学武微微一笑,道:“赖先生在港城所做的工作和贡献是我非常感激和钦佩的,我没有怪罪他的意思。”
“这一次是我考虑不周,他所造成的损失和影响由我来承担。”
他表情逐渐严肃了几分,道:“如果你有什么想法,我会尽快安排你从建筑公司抽身出来,淡出这个身份,安排你们全家去港城。”
“去港城……”吴淑萍顾不得哭泣,抬起头看着他问道:“那你的计划……我……”
“我已经错过一次了,不能继续错下去,你可以提前谢幕了。”
李学武闭着眼睛点点头,随即讲道:“趁着李信年龄还小,你们夫妻之间的矛盾主要还是距离产生的。”
“去港城吧,回到你以前的生活环境,重新找回错失的爱情。”
“爱情?”周常利趁着拔草的机会,转头对身侧的赵老四问道:“什么是爱情?”
“你特么问我?你都有媳妇了——”
赵老四也听见了客厅里隐隐传来的谈话,是安静下来才听见的。
“我特么有媳妇跟爱情有个麻花的关系。”周常利回过头,嘀嘀咕咕地说道:“到现在我都没尝过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。”
“如果你跟二丫之间没有爱情,那我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了。”
赵老四回应道:“但我能确定,你以前的那些好妹妹绝对没有爱情。”
“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——”
周亚梅距离他们并不远,收拾好了一片菜园子,这才直起身好笑道:“厨房水桶里凉着西瓜要不要吃?”
“这个季节还有西瓜?”
周常利直起身子惊讶道:“周姐你是从哪买的?”
“不是买的,是家里带来的。”
周亚梅解释道:“前天回我父母家,是他们自己种的,晚熟品种。”
“还真是——”周常利笑着说道:“那天我还想吃来着,去问了才知道罢园了,这都快十月份了。”
“没想到还能吃到西瓜对吧。”
周亚梅笑着示意了厨房的方向,道:“去吧,你们谁去开了西瓜,给你们李哥送些过去,剩下的分了吃。”
“那多不好意思,就帮了一点小忙。”赵老四搞怪道:“要不我回去多叫几个人来帮您把园子土翻了?”
“秋天了,翻什么土。”
周亚梅好笑地瞪了他一眼,摆手道:“赶紧的,收拾好了园子,你李哥也该叫你谈话了。”
周常利今天吃的这个瓜真是又大又甜,顺带还见到了客厅里的女人。
还真不眼生,他在京城见过吴淑萍几次,虽然正经没说过几次话,但能确定对方也在为李哥做事。
“今晚你就住在这里,正巧亚梅也从老家回来,你们说说话。”
李学武见吴淑萍沉默着,便劝道:“有什么想法你想好了都可以跟我讲,不方便的就跟周亚梅讲。”
“李哥,周姐让我来切瓜。”
周常利走进玄关,很怕打扰了两人的谈话,尤其是“爱情”的话题。
他先是打了声招呼,见李哥点头后,这才去了厨房。
等他再出来的时候,刚刚坐在沙发上梨花带雨的吴淑萍已经上楼去了。
“李哥,您吃西瓜。”
周常利端着盘子,看了一眼楼梯方向,问道:“要不要送楼上一份?”
“算了吧,等晚饭再说。”
李学武拿起西瓜尝了一口,点头说道:“还行,挺甜的。”
“最后一茬了,我都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西瓜吃。”
周常利笑了笑,示意了房后道:“我和老四一起来的,刚刚在帮周姐收拾园子,我现在去换他回来。”
“嗯,去吧,多干点活。”
李学武微微一笑,道:“你周姐去京城的大半年,足足唠叨了我大半年,就因为园子撂荒了。”
菜园子就这样,一周不收拾都不行,草长的飞快。
周常利应声出去,手里还端着另一盘西瓜,没一会赵老四进来了。
“李哥,跟您汇报奉城的事。”
赵老四表现的很谨慎,虽然没有像上一次那么干脆地跪下,可见着李学武还是客客气气的,敬畏更多些。
“坐,吃到西瓜了吗?”
李学武摆了摆手,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,道:“尝尝,挺甜的。”
“刚刚吃了一块,周姐给的。”
赵老四客气了一句,随即谨慎地看了他一眼,汇报道:“营城来了消息,说是抓到了一伙人,对方供述了席永忠失踪的全过程,以及原因。”
“嗯,永忠找到了吗?”
李学武已经知道了大概结果,这会儿微微拧着眉头,闭上眼睛躺靠在了沙发上。
他的疲惫不仅仅是周日不得休息,还要应对这些琐事,其实更多的是为家人和朋友的负责。
靠他活着的人太多了,牵扯也太多了,李学武每走一步都很小心。
赵老四贯会看人脸色的,见李学武如此表情,心里也是翻了个跟头。
“找……找是找到了。”
他胆怯地看了李学武,声音越来越轻地解释道:“就是没找全。”
“主谋是谁问清楚了吗?”
李学武依旧闭着眼睛,声音同样低沉地讲道:“我是说幕后黑手。”
“是一个叫张三爷的人。”
赵老四轻声汇报道:“此人我有所耳闻,就是没打过交道。”
“他是奉城本地小有名气的商人,后来没了经商的环境,不知怎么的就成了江湖客。”
他在这里顿了顿,怕李学武不相信他的调查,还详细讲了几个情况。
李学武一听就知道了,什么特么江湖客,无非是明转暗罢了。
以前是做明面生意的,后来生意不让做了,瞅准黑市的繁荣,做起了投机倒把的杀头买卖。
他有头脑,又有资本,在奉城这块儿地界自然能混得开。
赵老四介绍的情况也是如此,这张三爷之所以敢叫爷,也是因为年岁不小了,听他说得有六十多了。
这么大岁数还在江湖上混,竟然有如此胆量,敢动回收站的人。
“听葛林调查来的口供说,这张三爷先是投了两条船,后来都出了事,有点急了,想要探探咱们的虚实。”
赵老四解释道:“他的那两条船我都查过了,应该是没少赚的。”
东北出海渤海湾搞大飞贸易的船出事很正常的,就算没有天灾,还有老彪子曾经布置的人祸呢。
不听话的、吃里扒外的、吃饱了掀桌子的,都是老彪子的打击对象。
就算没有这些人的嚣张,老彪子也会逐渐地消除掉那些老船。
这么说吧,一条船不能跑三个月,否则东北就搁不下这种人了。
租用东风船务的船当然会没事,因为有大船停在渤海湾,不用他们跑太远,就是赚的少一点,辛苦钱。
这种差别造就了火热的船舶投资市场,也让诸多敢于铤而走险的年轻人命丧黄泉。
李学武的大姐夫和大姐不就是受这种情况的诱惑,想要投资一条船嘛。
张三爷算是传统的老炮,最开始不怎么热衷于这种新兴行当。
直到外来货不断地冲击本土市场,黑市里的货物品质逐渐内卷。
张三爷想不跟风都不行了,除非他想金盆洗手,退出这个圈子。
谁会嫌钱多了咬手呢,张三爷恨不得努力到棺材里,不可能放松一天。
所以他安排了两个侄子去营城,一次搞了两条船,随着逐渐成熟的路线跑起了进货渠道。
两个侄子负责进货,他则负责出货,配合的相当默契。
只是这种单帮影响到了回收站的效益,也让更多人将目光投入到了市场。
李文彪当初在设计这一计划的时候就想到了,一定要分开。
也就是说,海上跑船的不上岸,货物上岸要倒手,不能出现自己上货自己卖,这样一定会出事。
查起来一条线,拽起来一大片。
所以张三爷的两个侄子先后被皮皮虾船撵的到处跑,最终一死一抓。
被抓的那个处理结果与死也没什么区别了,这种行当都是重判。
张三爷自然不满这种结果,对方也想到了会不会是有人在捣鬼。
他可是生意场上的老油子了,是那个年代存活下来的老东西了,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。
张三爷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卖船和养船的东风船务。
为什么租用东风船务的船不会出事,偏偏他们自己跑船就会出事。
可以说东风船务有大船,可也不能这么点背,两条船接连出事故。
张三爷不是什么好人,做事也不择手段,否则也不会在江湖上有一号了。
“席永忠跟他认识,两人打过交道,说是朋友关系,忘年交。”
赵老四解释道:“席永忠来奉城以后在市场上遇到过麻烦,是张三爷给解决的,就这么有了交情。”
“据那些人所说,他们都是张三爷养的工人,平时负责明面上的配货送货,有的时候也会做一些坏事。”
“席永忠是被张三爷骗过去的,以前两人聊过几次,可能是席永忠嘴巴严,对方没能套出什么话去。”
赵老四顿了顿,看了李学武的脸色,这才继续汇报道:“他的两个子侄出事以后,市场上的货物断了,他的日子不太好过,还准备买新船。”
“应该是受咱们的刺激,尤其是我和周常利带着人接手了部分市场业务,引起了对方的警觉。”
他解释道:“这位张三爷的领地意识很强,我们的出现让他觉得这是一个坑,是有人早定下的预谋。”
“也就是说,我们先是吸引奉城的年轻人去跑船,然后拿走跑船的大部分辛苦钱,再吸引更多的年轻人铤而走险。”
“一旦奉城地界胆大的年轻人削减了,我们也就方便进来了。”
其实赵老四说的没错,当初老彪子就是这么想的。
“张三爷骗走了席永忠,本意是来硬的,想要知道东风船务背后站着到底是谁。”
“他更想知道咱们在奉城的安排与东风船务有多大的关系。”
赵老四搓了搓手,道:“席永忠刚开始是很抗拒的,坚决不说,后来张三爷让手下人动了手,老三这才坚持不住都说了的。”
李学武当然理解席永忠的忠诚,在极端恶劣的情况下吐口他都能理解,毕竟这不是什么信念和主义。
“这张三爷也是大意了,没想到席永忠吐出来的东西这么吓人。”
赵老四无奈地讲道:“他怕事情败露,要求他们结果了席永忠,分成几块散乱地丢了。”
“人呢?”李学武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,满是淡漠的杀气质问道:“这个叫张三爷的人呢?”
“跑了,席永忠失踪那天就跑了。”赵老四无奈地讲道:“葛林之所以能在营城追踪到那些人,就因为怕事情败露,提前跑路了。”
“张三爷拷问席永忠,完全是自找苦吃,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,那还不是连夜跑路嘛。”
他微微摇头感慨道:“我也替席永忠感到冤枉和不值,引诱他的还是张三爷手下同他交好的同龄朋友。”
“而席永忠……就是这个朋友动的手,说是太嫉妒他。”
席永忠在奉城回收站体系内没什么能量,但他的身份特殊。
有的时候还能自己开车出去办事,所以显得很威风。
“我不需要了解的太复杂。”
李学武闭着眼睛想了想,轻轻叹了一口气,道:“告诉葛林,按江湖规矩办事,不要给自己找麻烦。”
“再一个,这个张三爷。”
他倏地睁开眼睛,看着赵老四强调道:“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
“我就说你得听我的。”
周常利从别墅院子里出来,对苦大仇深一张脸的赵老四讲道:“咱们先准备好名单,等葛林他们回来了,咱们就定点清除。”
“我反正是懒得跟这些人周旋了,太墨迹了。”
他不忿地说道:“脑袋上插根毛都敢充凤凰,这地方水浅王八蛋,遍地是大哥啊。”
“既然李哥已经说了,那就按江湖规矩办,洗一洗交易市场的污浊。”
赵老四看着怕事情不大的周常利,微微叹息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这一次过后,咱们就站在台前了。”
“这有什么,李哥给咱们锻炼的机会,你不想吗?”
周常利皱了皱眉头,看着赵老四问道:“你怎么还愁得慌?”
“你当台前是好事吗?”
赵老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,随即说道:“这可能是李哥对咱们的惩罚了。”
“惩罚?哈哈,还有这好事?”
周常利好笑地说道:“捧咱们上位,难道在你这里算是惩罚了?”
“你懂个屁——”
赵老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,随即边往车边走,边说道:“这件事你回去好好想一想。”
“不用想了,但凡敢在奉城立棍的都拔掉,这一次我们就是要嚣张。”
周常利霸气地讲道:“我反正是不允许在奉城还有比我们更牛哔的存在。”